第十二回 鸳鸯散杜衡宛县破案,缘果始王序淯水伴游(1 / 2)
是日,宛令发牒,云有疑狱,自难断之,特请羊太守决夺,羊续见牒,乃召杜衡及刘崇,使行宛县代审,以太守令箭付杜衡。衡在太守府为书记,心思缜密,且聪巧捷,常助续刑狱事,佐破疑案甚多,羊续乃欲其教习于崇,故使刘崇助衡同往宛县查案。
明日遂至宛城。县令帅长吏迎之,置酒一席,衡却而不受,因问县令案件细节,令有难色,曰:“其案治简者,然此狱独羊太守能治之。”子峻问其故何为。
县令曰:“此系宛县大姓,一曰朱氏,一曰任氏,二家皆此间大族,朱氏为尚书令朱晖之后,任氏为左将军任光之后,二族自光武朝而相仇,至今未解。”
子峻不耐烦而曰:“我不欲闻豪族旧事,卿能否可言案者何耶?”
杜衡因谓曰:“子峻不得无礼,按狱者固当知狱者背景民事,与是否豪右无关。”
县令继续道:“二族既相仇,好巧不巧,这任氏小公子和朱氏小姐却私定终身,然朱家欲以朱小姐嫁宛县大姓张氏公子,二人谋划于七月二十四私奔,去之日晚,二人初行,已而小姐乃面惊而还,家遽发县衙,捕快视之,那任小公子遍体淤青,既以拳足毙之。”
子峻曰:“卿何治之?”
县令曰:任公子被殴死,衣衫不整,资财皆去,愚断乃山贼及黄巾余党所为,虽羊太守破黄巾,然亦有贼寇出没于此山间,然任家居不悦,复来县衙闹事,令本官复治之,下官不得已,故劳烦羊太守。”
杜衡曰:“此案颇有疑点,容某前往案发之处一观。”令乃引二人诣宛北郊密林,草上有体转痕迹,似任家公子所为,地有滩血,殆久,已发黑矣。
杜衡取小刀,刮血迹发纸包内,顾及令曰:“此间无始可观,往视公子之尸!”
县令面惊曰:“后数日,尸尽臭,大人审欲观之?”
杜衡持铁扇语曰:“吾来为羊太守按狱者,须悉力以适才不污彼家清名,且既有人命之案,岂可不看死者乎?虽然,即是任家瘗之,今日亦须开棺验尸。”
县令行礼作色曰:“今尸在县衙中暂存,明日至县中观之。”
二人归驿馆休息,日始陷山,有人来告朱家管家朱四求见。
崇曰:“朱家必有求于兄,不可见也。”
衡笑曰:“吾岂不知个中缘由,然可将计就计,看朱氏意欲何为,以此观端。”乃请朱四入房。
四进而左右望之,而后使从者奴持入箧曰:“我家夫人闻二位大人公查案辛苦,乃取果饵犒劳二大人,聊城寸心,涉几日升堂公案还请大人衬之。”
崇见之大笑曰:“何饼重也?二三人尚不能移之。”
其人俯首责额,衡视刘崇,以目止之。
当是时也,刘崇忽觉烛窗后似有人影,厉声曰:“谁人执窗潜听?”话讫拔剑跳窗而出,直追之。
杜衡乃复与朱四语,朱四谓任家世与朱家不和,两家辄欲置彼于死地。衡遂问近二家何过节。
崇行轻功纵舍,那人蒙面、身着夜行服,见刘崇稍近,遂与交手,那人手捉藤鞭曰:“狗官何对姑奶奶紧追不舍?”崇大惊,其声锐,竟乃一女子。
二人交手,女子武艺不若崇,逾墙而走,崇地形不熟,追失,遂复归驿馆,还时朱四已去矣。
杜衡曰:“余既思通,夜长梦多,现即往县中验尸,明日上午,升堂鞫之。”
崇曰点头曰:“兄不欲知潜听之者谁耶?”
杜衡收起铁扇,以掌把之,笑曰:“贤弟失魂落魄,必是追丢,为兄若再问之,岂不故意与贤弟难堪?”崇踟蹰而无言。
二人携县令,急入县署。隔既远,闻尸臭,众以袖掩鼻,崇亦有难色,衡则若无其事,乃命衙役掀开盖尸所用白布,尸上确有淤青痕迹。
令曰:“视之淤痕,实乃拳脚致死。”
崇曰:“凡被殴人死者,脸形惊苦,汝视其尸,面色扭曲,唯苦色,似是癫狂,且观其手足干,本无骨折之迹,头亦无钝器损伤之状,且淤青痕亦尚浅,本非死伤也。”
杜衡曰:“故人来也,子峻,出门迎客。”
子峻怔之,后会衡意,拔剑望门口而去,向女果道众人尾而随之,犹闻之于门。
崇曰:“汝三番五次扰之,今必当拿汝矣!”
女子大笑曰:“始是姑奶奶故意相让,乃使彼有胜耳,今复来,胜负未可知也!”
二人再战于院中,崇尚久亦不能克,须臾,一人影自门略出,行疾不堪应,抽铁扇,扇骨痛击女子后心,女子娇声惨叫,竟背过气去,单膝跪于地,难以再战。来人正杜衡。
刘崇上前一步摘下那人面罩,视之,那女子方十七八岁,竟生的分外惹人怜爱,与所言所行截然相反:其发如垂溪,腾压头鬓,飘逸若仙,身清绝俗,眉眼如画,隐有一点愁绪,颐尖、唇满、鼻挺,颊际绯红,黛眉长娈若月,而秀眸微转,色若秋水,流寒而有光,分明是个旧居闺阁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
刘子峻目瞪口呆道:“莫非易人?子乃适与吾人交兵且口吐鄙语者乎?”
女子唾之曰:“正为汝姑奶奶是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乃霹雳鞭王序。”
杜衡收扇,淡然曰:“姑娘武艺不凡,如不偷袭,我辈一时欲持卿亦不易。”
时衙役方至,当即拿下那女子,县令惊魂飞外:“大人恕罪,此正何状,下官实不知也,来人,即与本县投进大牢收押!”
衡曰:“慢,吾尚有几言欲白于姑娘。”乃令皂役释之。
女曰:“狗官,收了朱家贿赂,果欲杀人灭口,然后冤枉好人!”
崇曰:“你这厮,何谓三番骂我?吾奉羊太守命来按狱,今尚未升堂审案,如何为狗官?”遂俱以告之。
女子视杜衡二人气宇不凡,目释精光,不似奸狡之人,且崇言辞恳切皆有据之言,遂对曰:“尔等一面之词,不可轻信。”
崇哭笑不得:“汝明日升堂即坐我侧,令汝曹相见!”
女子且偏头道:“男女授不亲,你这厮徙休欲占我便宜。”
崇见女子与之绊嘴,不欲与其语。见令又欲投之下狱,于地不忍,乃与令言狱卒武艺不若此女,恐今夜逃之,崇自临视之,明日复引之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