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朝野(2 / 2)
户部尚书也有话说:“岁初西北大旱,朝廷发银千万赈济灾民,岁中边疆战事吃紧,武威王急需粮饷,国库紧急拨款二千万以供军需,而今国帑耗尽,陛下欲修宫殿,非臣刁难,实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望圣上明察。”
朝臣们吵成一团各说各理,唯有赵首辅置身事外,旁若无人的闭眼小憩。礼部尚书见状立马把战火烧到了赵首辅这边:
“赵首辅如何看此事?”
首辅微微睁开了眼睛,先悄悄朝上瞅了眼皇帝,见皇帝面色不渝只好出来做这个恶人:“可先从百官的月俸中挪用填补空缺,本月盐税将至,到时再补齐就是。”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朝会又回到了先前的节奏中去。
等朝会结束,大臣们有序离开,程父追上首辅说道:“泽林,你怕是要被士人们骂惨咯。”
赵首辅叹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程父继续说道:“那些官员倒不打紧,可怜不少国子监士子,多以朝廷补贴过活,迟发一天俸禄,就要多挨一天饿哦。”
赵首辅只能长叹。
当日正午,程柯到了顺天府衙门门口,昨天有公人给他派来了官服和文书,令他今日午时前来应聘。守门的差役检查了文书真伪,就放了程柯进去,衙门内人来人往,程柯想拦一个下来问问情况,却怎么也没人搭理他,只好自己先逛逛。拐了几个弯看见衙门中间立有一块玉璧,足有一人高,程柯心下好奇,走到玉璧前触摸,壁面竟然荡起了水一样的波纹,牛仔裤见类猎心喜,正要好好研究一下,程柯却被人叫住了。
那人上来就劈头盖脸的问道:“你是哪个部门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鸣御是能随便动的吗?”
程柯赶紧做了个长揖道:“我是新来的不懂这里的规矩,还请兄台多多担待。”
那人打量了下程柯,说道:“新来的?文书在哪?给我看看。”
程柯递了文书过去,那人摊开看了,说道:“你是案牍司的,应该往那边走。”说着给程柯指了个方向,程柯千恩万谢,回头要离开,却看见牛仔裤,伸着手指在鸣御玉璧上滑动,随着他的动作,整个玉璧荡漾起来,开始微微发光。
“你快看!这玩意对我有反应哎!”牛仔裤兴奋大叫。给程柯指路那人却面色大变,顾不上什么文书了,一把冲到玉璧前检查情况。
牛仔裤立马住手,玉璧停止了波动,那人把脸贴到玉璧上检查了半天,没有一点动静,挠着头正要离开,牛仔裤则调皮的拨动起了水花,那人转头去看,一切又风平浪静。
程柯阻止了牛仔裤玩闹,顺着好心人的指引走到了一间小屋前,门上挂着案牍司三个字,推开门,里面正有三四个同事在办公,看见有新面孔到也没人在意,程柯本想打个招呼,却发现又没人搭理,只好尴尬的放下手,找了个空位坐下,大家都挺忙,就程柯一个人无所事事,这让程柯很不自在,抬头一看,眼前一亮,书架上放着不少书,程柯抽了一本放在面前,装模做样的办起公来。
面前这本书记录了京城的一些历史,程柯看得津津有味,正要翻页,却被敲门的衙役打断。
“诸位同僚,今日主簿大人休假,大堂有人击鼓鸣冤,府尹要开堂审理,需要人记录案情,哪位愿意代下班?”
其他人都有些不情愿,只有程柯积极异常。衙役也不挑,领着程柯就去了。大堂边挂着俩行对联,上联道,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下联道,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中间的牌匾则写的是明镜高悬四个鎏金大字。程柯挨着上联坐下,衙役们站成俩排,齐喊威武,府尹身着官服从东阁进来,坐到大堂之上。
程柯觉得府尹有点眼熟,仔细看了看,惊觉是中元祭那天上台祭圣的老者。
“啪!”惊堂木一拍,衙役噤声,府尹开口道:“带原告。”
衙役领了命去,不一会带上来一对夫妻,看上去都有四五十岁,此刻女的正哭哭啼啼悲伤异常。
“堂下何人?”府尹问道。
男人跪倒在地,大声道:“草民蒋季,求府尹老爷,为小女伸冤呐!”
“所告何事?”府尹又问道。
蒋季哭诉道:“草民前日中元祭携妻女上街过节,谁知中途却与孤女失散,我等苦寻无果,本以为小女已遭不幸,可昨日小女突然回来,饭也不吃,话也不说,只把自己关在屋内,草民担心小女安全,于是砸开大门,却发现小女已然上吊自尽,”说到这,原本还算冷静的蒋季已然按捺不住悲痛,女子更是瘫坐在地,哭得喉咙里只发得出嗬嗬的声响来。
“小女自尽前留下一封遗书,称其这几日是被人掳了去,囚禁在府内做了禽兽不如之事,如今身心俱伤,无脸在世上苟活。”蒋季哽咽说道,衙役则把遗书呈给府尹细读,白纸黑字,字迹纤秀,笔画处却透着决绝,还有些地方残留着水渍,墨水被晕开成了斑点。
蒋季悲愤交加,狠狠的在地上砸了几下头,悲呛道:“草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向来老实本分,小女更是贤良淑得,温柔敦厚,草民实在想不出有谁能下此毒手,多方打听之下,获悉小女出事前曾被人看到,从天街东巷的秦府失魂落魄的出来,于是便上门讨要说法,却被秦家人持棍打了出来,草民走投无路,这才擂鼓喊冤,求府尹大人为民做主,替小女伸张正啊!”说罢又是狠狠磕了几下头,伏在地上没了动静,衙役赶紧察看,竟是他用力过猛把自己磕晕了过去。
程柯握笔的手攥的发白,用力的在纸上一字一字的写着。衙役掐醒了蒋季,又用布擦去了他头上的血。府尹看完了证据,问道:
“遗体何在?”
“回大人,已交由仵作检验。”
正此时,去召秦家子的衙役归来,跟着来的还有一座四人抬的轿子,轿夫轻轻放下轿子,掀开轿帘,一个黑衣年轻人钻了出来,这人眼睛细长,嘴唇凉薄正是本案被告,秦家次子,秦流。
秦流拎着折扇,慢慢悠悠的上了大堂,冲府尹微微拱手道:“秦家次子秦流,见过府尹大人!”
府尹一拍惊堂木,道:“即见本官,为何不跪?!”
秦流一甩扇子,道:“功名在身,所以见官不跪。”
府尹问道:“我且问你,原告二人,你可识否?”
“回大人,并不认识。”
“他们夫妻二人告你奸淫其女,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秦流矢口否认,府尹招来人证与其对质,又叫仵作上堂。
那仵作系着白围裙,头套头巾,手戴手套的上了堂,朝府尹一拜,叫了声“大人。”
府尹问道:“遗体死因为何?”
仵作答道:“女尸无明显外伤,脖颈处有勒痕,死因应是窒息。”
府尹继续问道:“死者身上有无伤痕,死前有无行房?”
仵作答道:“背部腹部有瘀痕,下阴有伤,腔内有男子**残留,从痕迹判断,死者几日前恐遭强暴。”
府尹点头:“你下去吧。”仵作领命而去。
府尹再拍惊堂木喝道:“大胆秦流,犯下滔天大罪,如今人证物证据在,你如何抵赖?!”
秦流不紧不慢的回道“不错,我确与蒋家女有过鱼水之欢,但我俩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我还许诺要取其为妾,厮守终身,是他们这对恶人,”秦流一手指向蒋季夫妻道:“贪心不足,非要我取为正妻,还索要彩礼千两,丝绸百匹,不然就要拆散我俩,我没有办法只得送她回去,谁知道她这么想不开,竟然就这么自尽了。大人你可以怪我没有能力娶她,但逼死她的不是我,而是她的亲生父母啊!”
“你”蒋季目眦尽裂,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我本想装作不识,为尔等遮掩,没想到你如此丧心病狂,逼死亲女不算,还要告官,凭空污我清白,毁我清誉,大人,如此恶民”
“住口!”程柯怒火中烧再也忍受不住,猛得站起身,将手中毛笔掷向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