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医生的建议(2 / 2)
她开放时是多么“盛气凌人”啊,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令人伤感。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我注意到不单是花,连叶子也皱起来,卷起来,像是快被晒干的样子。我想起了当初购买时老板的交待:当它的叶子皱巴巴的样子时,就是缺水了,就要浇水。
我赶紧放下碗筷,打开水龙头,盛了水浇上去。到了晚上,我看完医生回租房,玫瑰花果然都抬起了头,叶子也舒展开来,重现生机。
不过,这是后话。
吃完晚饭,透过敞开的房门往外望,天完全黑了。她是不会来了。今晚是去社区服务站找葛医生复诊的时间。七点,我穿好鞋子,锁好门,出发了。
走在路上,我忍不住嘲笑自己:曾经有许多革命先烈,为了今天的自由,流汗流血,甚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而我现在却对自己享有的自由感到特别不爽。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我一点都不快乐啊。城市,灯火辉煌,街上,车来车往,可我独自在异乡,心情苦闷得快要疯狂。
我走得很快,像刚出洞的老鼠东张四望,生怕遇到熟人。学校的同事也好,学校的学生也好,我都不想遇见。我又没做坏事,我怕什么?我忍不住在心里嘲讽自己。
年纪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还学会了不回家过年,还不打算娶妻生子,这不就是“干坏事”吗?
走着走着,我反问自己:“干嘛啊你,为什么要走这么快,你赶路吗?”
我不赶路。
我想走多慢,就走多慢。那你还走那么快干嘛?
我只有苦笑。
我追上了走在前面的人,并很快远远地甩掉了他。我过马路走斑马线,但遇到车子不避让,心里想着,你要撞就撞吧!反正我觉得活着挺没意思。
到了社区卫生服务站,一进门,发现整座大楼很空,里面静悄悄地,导诊台没有护士,只有台上的液晶显示器迎接我,收银台和取药处只有两个人,自动挂号机那里倒有三个来看病的人。他们走后,我掏出钱包,拿出社保卡,挂了号。两个全科诊室各有一个医生,门口椅子上坐着两个年轻人,他们都在玩手机。
我看到了葛医生,正跟一个站着的小伙子说着什么话,我找个空位坐下来等待。没多久就到我了,我敲门进去。
“葛医生,你好,我是来复诊的。”我一边说一边坐下。
他没有抬头,估计刚才就看到我了,应该也还记得我。
他眼睛盯着电脑开口问:“情况怎样?”
我就等他问我,然后把来时就想好的话告诉他:口干口咸呢,症状有……一点点的好转,但是,尿多尿频还是老样子。
我这样说是想引起他的重视,但他面无表情,若无其事,只是在键盘上敲打,完了才说:“给你开点消炎药(我想说,还开消炎药?这几天,几乎白吃消炎药了,都没有效果的。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再给你开点金水宝……”
“什么?什么金水宝?”我提出自己的疑问。
“就是金水宝胶囊,补肾的。开一个月的(什么?一个月?这么久。”
“那我什么时候过来复诊?”
“年三十早上吧,注意,是农历,不是公历。
“哦哦,好。”
我忘了问他像我这种“病人”,吃什么做什么对身体益处多。
我出了诊室,先在收银台交了钱,然后再取药。取药时,我问坐在那里的一位戴眼镜的穿白大褂的女药剂师:“请问医生,今天,农历几月几号了?是农历。”
我重点强调农历。等我走后,她一定会感到奇怪:这个年轻人,自己没有手机吗?为什么要问别人几月几号了?是的,我没有手机,没有用手机。
我的手机被我放在学校宿舍的抽屉里了。
为了每天有一个准确的时间,我才买了那个闹钟,不过,它只能报时和定时,不能告诉我几月几号了,而我的米格手表只能告诉我公历日期。
她笑了笑,嘀咕一句:“农历啊?我看看,看看手机。”
看完手机,她告诉我:“十二月二十七。”
我大吃一惊,十二月二十七了?这么快。
我原以为,今天公历呢是217年1月24号,那么农历呢,应该是腊月二十四的,结果发现我的时间慢了三天。没想到啊,时间过得那么快,都已经年二十七了也就是说再过两三天就到除夕了,很快就要过年了,家里那边怎么样了呢?
堂兄堂弟他们应该差不多都回去了吧。
叔叔伯伯的儿子们应该都听到我不回家过年的消息了吧!
回去的路上,我还是走得很急。
一天里,就这个时候出来一次,我却走得这么急,真是莫名其妙。
走到万和超市对面,我停下了脚步,因为我想去这里的网咖上网。离大路就五十米不到,有一家叫天牛的网咖,几个火红的字特别耀眼。我提着药,慢慢踱进去,到了门口又停下了。向里面望了几眼,看到了两个穿绿色制服的服务员。思考片刻,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出了通往这间网咖的小巷,旁边是肯德鸡,突然感觉肚子有点饿了,以前在肯德鸡吃过什么手抓鸡,感觉还不错,不如买一个带回去吃。可惜,当我拉开门,走到点餐台,却没有在菜单上看到什么手抓鸡,问服务员,也说没有。
所以就没买了。
过了马路,万和超市门口有正新鸡排,也有武大郎烧饼,要不要买其中一样带回去吃呢?两样东西都上火,想想还是算了。
还是回去煮紫薯吃吧,几天前在万和买的,还没吃完呢。
进外居中心的大门前,我走进百米小街,经过下载区时想:要不要下载几首歌回去听听啊?
我特别想听郑源唱的《如果你幸福》。
这首歌好伤感,听了想落泪。
看到有几个人坐在那里,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到了万和超市后面,发现整条马路,只有一位老婆婆在卖青菜,有一些店铺还黑灯熄火的,估计是回老家过年去了。没办法,我只好随便买了一捆青菜,是为明天准备的。
现在买好了,明天就不用出来买了。
回到租房,我还是期待着她来找我。傍晚离开时,担心她来找我却看见门锁了,我还想在门口贴着一张纸贴:本人已外出,九点以后肯定在家。
开了门,开了电源,灯亮了,我放下药,在桌子上找到紫薯,把其中一条已经烂出臭水来的紫薯丢进垃圾桶,数了数,还剩下六条。我把它们都放进水桶,用水洗好后放进锅里,通了电源。与此同时,洗干净水桶后,放了半桶水进去,把热水棒放进去,也通了电源,该准备洗澡水了。
我在椅子上坐下来,继续阅读《解忧杂货店》,读了一章,不想读了,就拿过另一本书——杨绛的《我们仨》读起来。
读了杨绛的一个梦,这个梦对作者来说,有些痛苦。因为这个梦里,她的丈夫钱钟书病了,她的女儿钱瑗去世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其痛可知。
等我放下书,到厨房一看,番薯熟了,水也烫了,两个都好了,真好。
我关了电源,把番薯一条条弄出来,先让它们干一干水。我回到卧房,从桌子上拿过药,找到那个什么金水宝胶囊,看看它是何方神圣。
我先看到的是用法用量:口服。一次3粒,一日3次;用于慢性肾功能不全者,一次6粒,一日3次;或遵医嘱。
起初,我看到又是一次3粒,又是一次6粒,以为前后矛盾了,细细阅读后,才发现不是。为什么用于慢性肾功能不全时要用6粒呢?那我是几粒?我从袋子里找到医嘱,是3粒。
接着,我才读到它的功能主治:补益肺肾,秘精益气。用于肺肾两虚,精气不足,久咳虚喘,神疲乏力,不寐健忘,腰膝疲软,月经不调,阳痿早泄;慢性气管炎、慢性肾功能不全、高脂血症、肝硬化见上述证候者。
哇,好厉害的药——能治这么多病。
我只是感到有些奇怪,这种药怎么既可以男人吃,也可以女人吃的。
什么阳痿早泄,这是治男人的。
什么月经不调,这自然是治女人的。
挺有意思的。
洗完澡,我把六条紫薯全都吃了。本想喝一瓶金典牛奶,但担心有点小发烧的我会因此呕吐,想想就算了。
而她,还是没来找我。
心情有些小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