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上船（1 / 2）

当江畔，渡口处。

光头汉子抬头看了眼刚升起不久的太阳，时候差不多了，便扯开嗓子大喊一声：“还有没有要上船的？”

每日刚过辰时，楼船准时出发。

那些身份显贵的，此时都已经身在船上，在各自房间里，让丫鬟随从斟好美酒，等待出发了。

这一嗓子不是问给他们听的。

楼船上，大小房间对应船壳全都记录在册，光头汉子虽常年在船口处接引，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赚这个钱，被盘下这渡口的张家人发现，别说钱没法挣，小命都难保。

偶尔有些想蒙混过关，想白蹭趟行程的，汉字正好拿来撒气，能来偷渡的，哪可能是什么大人物，体面人？全被他两三下，揪着衣襟扔到水里去了，只是这些年，张家的渡口生意越做越大，有了被扔到水里的先例，不死心的人也越来越少。

汉子的油水就从此处捞，那些付不起全价船票的，只要塞给汉子票钱一半的银两，就可以偷偷地躲在船舱里的杂物间，跟着一起南下。

有些时候，这类偷渡的人来的少，三成的钱也行，全看光头汉子自己的心情，蚊子再小也是肉，到自己口袋里的才叫钱。

果然，有一人闻声而来，只是这人的打扮和面相不在光头汉子的意料之内。

是位面容清秀的翩翩公子。

光头汉子熟门熟路，走上前去，搓着手笑脸相迎，“这位公子爷，小的名叫姜石，船马上就开了，您给我看下船票，我带您去房间。”

青年手中折扇一甩，用的不习惯，只合上一半，只好用手指头摆着扇折，将其收好。

他微笑不语，只是眉头皱紧了几分。

姜石心中暗叫不妙，难不成是不方便透露身份的大人物，此类人物一年半载遇不到几次，上面都会派人提前打声招呼，怎么这次出了纰漏。

折扇没合上碰巧被自己看到，算是折了面子。

他试探地问道：“要不还是您自己登船，我不打扰您？规矩我懂，谁跟我打听都说没见过您，就是麻烦您把那票给我看眼，面上走个过场。”

干这一行，察言观色算半个本事，他心里想好了，无论这公子给不给他看船票，都放行。

总比得罪人强，小心守着规矩有用也无用，最后能不能当得这份差事，还不是别人一句话的事。

恰巧，船上不止是谁家的孩童，手里拿着船票，沿着船边挥舞奔跑。

后面跟这个小厮，嘴里求爷爷告奶奶，待追上这一身华丽衣装的小胖子后，才送了一口气，认真收好其手中的船票，蹲下叮嘱几句后，便牵着孩子回去房间了。

这一幕被船下的清秀青年看在眼里，手藏在腰后，两指一捻，手中多出半张船票的雏形。

他将显化完全的一角船票故意露在外面，攥紧拳头，朝着光头汉子晃了两下，又把手背了回去。

姜石眼睛扫到那一角船票后，便不再追问，身子一侧，鞠躬放行。

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的机灵。

上了船的青年，从容迈开步子，绕到姜石视野之外，手中一角船票消散不见，他没循着船上的一个个房间找去，而是直奔着船舱的杂物间。

杂物间的位置，上船前他已经打听过了，很好找，只要下到船舱，最里面，又脏又乱的就是。

到了杂物间，其中因为疏于打扫，木板上已经长有青苔，期内一股子鱼腥味和发霉的潮湿气味，呛得清秀公子鼻子一紧，赶紧用袖子掩住口鼻，才没落得当场吐出来的下场。

其中已经有几人蜷缩着身子挤在里面，穿着气质都与清秀公子不同，身上粗布衣服，每人最少两个补丁。

刚才反胃的模样被几人看在眼里，有人小声嘟囔道：“穿的人模狗样的，到头来没钱坐船，跟我们挤在这。”

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没计较，也不说话，挠了挠头，厚着脸皮挤了进去。

杂物间还算宽敞，只是越往里面越潮湿，味道也越重，门口处算是这杂物间内的上好座位，谁都不愿意往里去，所以才显得杂货间这么拥挤。

他走到最里面，随手设置一道禁制，用来隔绝里外，在外面几人看来，他正在小心翼翼地捏着鼻子蹲着，四处打量。

“看看，嫌臭还要端着架子，故意跟我们划清界限，没钱还看人低呢。”

旁边的男人发须已经掺白，担心被找麻烦，小声提醒道：“少说两句吧，别惹了闹大了动静，船都坐不成了。”

杂物间内又静了下来，不时地从顶处传来跑动声和轻微的聊天。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青年，在杂物间里侧寻到一摞竹筐，从角落里拿出来后，自己压了压竹筐的边缘，试了下结实程度，这才放心地把先前藏匿于法袍袖子里地少年放出来，放在竹筐里。

少年似是闻到了周围难闻的气味，挣扎了几下，又归于平静。

青年就站着守在旁边，脑子里回想着一路上的言行，确定有无纰漏。

行不多，言就更少了，上船前的那点小手段算是为数不多的抖机灵，好在船上那小胖子漏了小半船票，他才能照着模样在手中变幻出来。

若是船票整体模样与房间等级有差，就骗不过去了。

涉事不深的青年并不知道光头汉字姜石考虑了那么多东西，甚至脑子里认定了他有大背景，只是粗浅看了眼船票轮廓就不再细究。

没多久，船便离开了渡口，沿着河往山谷中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