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十四(2)(1 / 2)
“金背开山弓和这罗盘都属于神址,岳家的祖先学会了看天象,这罗盘就归属了我们岳家。你认为这合理吧!”
“当然,”莫老太爷脸红了。“这就像大山里的土地,谁先开垦了它,就归谁。我听我爹说过,这罗盘最初是归你们岳家,可二百多年前,你们主动把它给了我们莫家。”
“是啊,我原来不太理解为何我的女婿要罗盘做为聘礼……”
聘礼?女婿?莫非是入贅?莫老太爷暗吃一惊。大山里是有这个规矩的。如果一家的男孩子多,就会入贅别家。这样就会保留一些古老的姓氏。
“现在我看到你,我明白了,就是为了这一天——罗盘把你带到了我的面前。”
“什么?是你把罗盘给了莫家。二百年前……你是谁?”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开始我也不信,可当你进来时,没有叫我岳父,而叫我岳掌事,我就意识到,你不是我女婿。你说你来自莫家,我不知道身后事,但你带来了罗盘,我断定你是莫家的后人。”
这,这是真的吗?这个结果比进入仙堂更让莫老太爷难以相信。二百年前?自己回到了二百多年前!?
“现在让我们继续吧。一年多以前,大山外来了伙匪徒,他们占据了修罗岩。那修罗岩本是归属大山的采石场,我做为大掌事自然要出面。我去要了几次,这些人倒挺客气,只说暂时住一段时间就走。可后来他们在修罗岩设上了关卡,收过往客商的费用,还收采石场工匠的份子钱。最可气的,他们还把石头向别处卖,连山里用石头都要交钱。那修罗岩本是我们大山中祖辈开采的,就连朝庭都承认它是属于我们大山的。可这帮匪徒却反过来收我们的钱。他们这么做未免太过份。我看他们没有走的意思,就上报了县里的官府。官府说,现在匪患猖獗,实在管不过来,再说修罗岩的土匪只是收收钱,倒没甚大事儿。官府不管,我也没了办法,反正觉得,只要两方相安无事,就先忍了吧。可谁知,后来发生了血洗村寨的事情,水神峪,神女洼还有山口附近的二十多个村寨里的人接连被屠杀。两千多人的人头不翼而飞,可却不知是谁干的。有逃出来的人说,杀人者,全身白衣,戴白帽,白巾蒙面。山里人开始传言,说是鬼神来报仇了,那些白衣人就是他收罗的鬼子。而在此时花鹊岭的修家和花家起了争执。修家要组织人夺回修罗岩,花家行掌事之职,出来阻止。我作为大山里的总掌事无法平息此事,便从神址中拿出了金背开山弓。一来是想稳定人心,只要有金背开山弓在,鬼神就不敢迈进大山一步;二来也是想让修家知难而退。但为了公平,我出的题目是,谁若能拉开金背开山弓,并攀上老君营,花鹊岭的掌事之位就由谁家来做。花家以射猎为生,修家擅长攀岩,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说我偏袒一方。结果,两家的后生都没有拉开弓,也攀不上老君营。但他们仍不和解,还说我故意刁难。并威胁我,除非有人能做到这两件事,否则他们便以武力分输赢。实在无法,我便又下了一道命令,大山里如有人做到这两件事,我便把总掌事之职让于此人。这下老君营的山下可热闹了。山里各个村寨的后生都来到此地比试,可谁也没想到做成这两件事的,竟是我的女婿莫世尧。”
莫老太爷激动起来。莫家世代相传太祖的往事,却从没有人提起太祖的名讳。这么说这一切应该是真实的。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你们莫家一直行医,这骑马射猎也就粗略知晓,攀岩能好一点。”岳掌事继续说道。
莫老太爷同意了岳掌事的评定。自己确实什么都学过,但要说精,却不敢说,却不知这太祖是如何练成。要说攀岩还说得过去,因为毕竟在采药时要经常用到。可这射猎却万万不可能成为大山中的佼佼者的。
“我这女婿做了大掌事,我倒没意见,”岳掌事面露欣慰,“可他瞒着我在老君营练兵,却让我出乎意料。刚开始他运人马上山,只是为了开垦农地。谁知今年开春,他却从山上带下五百军马,出山攻打修罗岩。修罗岩不好打,虽然那里的匪徒只有二三百人,可只要守住山口,里面全是石头,四周直立峭壁,就算外面的人十倍于它,也无可奈何。好在修家的人熟悉地形,他们从后山攀了上去,两面夹攻,便攻了下来。当时大部分匪徒都投了降。大山中人清理山洞时,却发现了白衣白帽,原来那些鬼子是匪徒们装扮的。这下可激怒了大山里的人,他们本想用同样的方式砍掉这帮匪徒的头。可这时有一个匪徒却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岳掌事停顿了一下,激愤让他有些气喘。
“这个匪徒说他们是官兵,并说他是辽东总兵李成梁的小舅子。修家的人不认可,但我女婿还是留了个心眼,他派人秘密压送此人到县城,让官府确认。不料此人一进官府却没了音讯。我女婿预感不妙,便暗中派我进京,把此事报与御史大夫陈登云。陈大夫为了我的安全,没有让我呆在京城,他让我随一批马商出关。我到了县城才发现,大山我回不去了。那李成梁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竟派一万大军包围了修罗岩,并封住了进出大山的唯一山口。”
“二三百人就能血洗二十多个村子,这一万大军,岂不瞬间就可将大山里的村子夷为平地?”莫老太爷有些不信。
“你不要低估了你的祖辈,他虽只有你这般年纪,却也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是平时不显露,若不是匪徒杀了你莫家一十八口,我想他也不会开弓攀山。”
啊,原来是这样,难怪自己一问到当时莫家除了太祖还有何人时,父亲便唉声叹气。莫老太爷心中暗道。
“那莫家除了太祖全被匪徒所杀?”
“那倒没有,除了我女婿,还逃去了二十多户莫氏人家,当时我女婿入贅我家,因此躲过了劫难。”
果然是入贅。莫老太爷心中释然,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急于听岳掌事继续讲述故事,便没有深想。
“我出山之时,我女婿已经有了预判,他已经开始把山民向花鹊岭和老君营转移。花鹊岭虽不比修罗岩,可那里山高林密,而且山路崎岖,官兵若想攻破,极为不易。老君营就更不用说,地势高,山上面积十分广阔。又有大片的树林。去年夏天,庄稼丰收,因此存了大量的粮食,坚守个把月不成问题。
“那倒是。”莫老太爷又表示了同意,“只是这修罗岩如何守得住?”
“这也是我所耽心的,我女婿只把修家的人留在修罗岩看守那些被俘之人。他们最多也就三十多人,却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莫老太爷设了个埋伏,其实他听说过当年修罗岩的事,他是想确定岳掌事知不知道结果。如果他知道,那自己正经历的一切就是假的。因为正在发生的事,同时代的人根本不可能知晓。
莫老太爷偷眼细观,发现岳掌事的表情很自然,不像是装的。也就是说,自己回到二百年前的事是真的。这里不是仙堂,这里仍是那座自己曾朝夕相处的大山,只是面貌全非,没有北山口,没有河西村;县城就是柳河县;只是这个马栈在二百年后消失了。自己不知还能不能回到二百年后的救兵山。不过既然来了,就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在你来之前,我正在思索这个问题,现在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在我离开大山时,我女婿给我准备了另一条后路,”岳掌事拿出一个小布袋,“原想到了京城见到陈大人,就可了结此事,看来现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莫老太爷接过布袋,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父亲给他讲述太祖的故事,却从未提到这件事。太祖在大山中如何抗敌,他倒知道得很详细。这岳掌事这边的事,却无人向他讲述过。所以他心中非常渴望知道,太祖给岳掌事布置了什么妙计。
莫老太爷小心翼翼地打开布袋,取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张小纸条,上写:借兵,炸山。
“要说借兵只能去找建州指挥使努尔哈赤。可我听说他正在东边打仗。再说他与李成梁之间关系暖昧,直接找他肯定不行。”
“那太祖为何让你借兵?”
“我女婿有些事情也不知情。努与李之事是我在来往京城的路上听说的。你还记得大山里的那两千山民无头之事,其实是李成梁杀良冒功。本来朝庭让他惩戒扰乱边事之人。没想到那二十几个村寨的人头,却帮他交了差。从这点上,这个努尔哈赤欠了我们大山一个人情。”
“既然如此,那还有何处可去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