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眼欲穿四十二(1 / 2)
自从当上了经理,莫文的心思就没有清静下来。管理饭店倒是小事一桩,只是这人际关系却日益严重起来。
因为有了白所长的关系,饭店的经营一直保持着稳定的态势。
柳河县虽算不上什么大县,可地头上的生意人——尤其是有公司管理的生意人,都给白所长面子。中午的招待餐自不必说。到了晚上,一邮一邮的宴请就让大酒店门庭若市。说起来也不为怪,劳累了一天的“公民”们到了晚上怎么也得好好的补补,否则如何有精力应对白日里烦琐的人和事。当然隔三差五的也少不了上头公司来人临幸检查。那柳东大酒店就更是恰到好处了。毕竟它是这一地区最具档次的酒店。
繁重的应酬最终让莫文领悟出了天地的节奏,自己最好顺其自然,像这些莅临指导,吃顿便饭的事情,就让小梅她们那些山里的女孩子管就行了。自己主要还得管像老王这样的滚刀肉和猪肉荣那样的刺头小商贩,当然还要应付那位习惯了审问人的徐警官。
“你认识江南吗?”徐警官悠悠地问道,
江南?这个名字好像听说过,莫文心中暗道,对了,马师付提到过这个名字。
“你说的是江南啊,”莫文故作轻松地说,“他现在不是在市委组织部吗。”
莫文想,也许自己的这个回答会让徐警官遭受到莫名的打击。
莫文的内心很是得意,可表面上又不想表现出来。他偷眼看了一下徐警官,却有点失望。
徐警官仍是那副坚定的表情,莫文的回答不仅没让他吃惊,相反,他却冷冷地看着莫文,从牙缝中又挤出了一连串的询问。
“那蒋涵呢?徐松呢?还有那个…干姐呢?”
啊,莫文傻眼了。
“他们中谁是张飞,谁是赵云,谁是关羽,谁是马超?”
五虎上将?莫文心中一惊,难道刚才说的名字都是自己的大学同学。莫文想起了夏莹记事本中曾被认为是自己创造的谜语中的一句:五虎上将猛张飞。
对于罗贯中的三国演义,这个记忆莫文是有的。可现实经历中的五虎将又是怎么回事。莫文可真想不起来了。
“他们呢——,”
莫文心中画着魂儿,心中暗道:编一个理由,我就不信,这徐警官啥都知道。
“一毕业,大家各奔东西,好多年不联系了。”
哦,徐警官似有所悟,他面带微笑,走了。
莫文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可马上又精神一振,直坐起来。
自己真笨,怎么回来这么久,总想着什么失忆呀,恢复失忆呀,怎么就没想着恢复那些同学的记忆。什么周易,条幅哇,还有在梦中才能弄清楚的世间六道哇,那么复杂的东西我研究它们干什么。试问世人谁会在乎这些东西。交谈时,谁会谈及这些古老的学问。自己最应该恢复的应是那些最直接最被人关切的东西——人们在茶余饭后习惯谈论的东西,比如,媳妇和妈掉水里了先救谁呀,世上是先有鸡呀,还是先有蛋呀。其时这两个问题也是蛮复杂的,可老百姓就喜欢这么虐自己,用这种问题来摧毁人心中的自信;再有就是,酒席桌上的那些比较合谐的话题,比如,提提熟人了,显示一下自己在黑道,白道上的地位了。以此建立起自己在某个圈中的自信度。也就是说,自己原来最应该做的应是恢复同学的记忆。它也是最简单的一件事,只要一本毕业册就行了。既然段不准有毕业册,自己也应有哇。
莫文坐上了通往市内的公交车。
虽说柳河县在地理位置上偏离了市中心,可当地人并没有觉得住在市里和住在县城有多大差别。因为柳河在穿越了大半个县城后,也穿越了整个市区,也就是说,没有柳河水的养育,市里人过得可能比县城的人还要惨,而且县市之间没有什么太明显的界限。
柳河水冲积出的平原让道路变得很平坦,虽说中间确有一段无人居住区,可两头却各自显现了城市和县城的繁华。城市的夜晚灯红酒绿,县城的夜晚稍显落寞。可由于有柳东大集和神女水库这两个招牌,白日里县城并不比市区差。
莫文坐在靠近后车门的双座位上,由于上车的人少,他得以独享了两个座位的空间。莫文靠窗坐着,他是想好好的观赏一下车外的风光。如果不是小丘向他讲述了神女河的传说,他可能不会有这种雅致。人大体上都是这样,对于你不了解的事物,包括人,即便就在眼前,可能表现出的也只是淡漠。就像同坐一辆车的乘客,大家表现出的都是漠不关心的神情。谁会在乎自己的邻座是谁,会在哪下车,他要去哪里,去干什么。所以莫文也不会关心这些,他只想好好看看出现在道路一侧的神女河。
公交车从起点出发,就进入了一条笔直而又平整的大道。大道就修在距河边五十米的距离内。虽然有时河边会出现蒿草,可河面的宽度仍能进入莫文的眼帘。联想着神女沐浴的传说,莫文忽然觉得这柳河的走向有点像神女的长发,它从头顶滑落下来,先是直直的,接下来落到了地面,神女一摆头,便兜出了几个不同弧度的弯儿,让这一袭长发更显出动人的节奏。
难怪自己会在谜语中用上了让阿琴认为肉麻的句子,“秦淮河边有佳人,出水长发化情思”。自己可能没去过秦淮河,可这神女河也不比秦淮河差,这一句也许沿用了同思不同景的手法。这么说,这谜可能真是自己做的。只是不知这个同学是谁,会不会是个女同学。其实,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这一句的确够肉麻。可它毕竟是个谜语,从骨子里透出的,不应是肉麻,而是疑问。
公交车大约行驶了半个小时的路程,当视线中不再出现河水及河堤时,莫文才把目光收回。这时的公交车上已经陆陆续续上了许多人。如果人在车上站着,已经有了那种擦肩接踵的感觉。
莫文的身边坐着一个相当结实的小伙儿,说他结实,不单单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大大的脸盘,他的身体偶尔会随着车身抖动,只是一个小小的依靠,莫文就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热量。站在小伙儿身边的是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十多岁的小男孩,他身上穿着校服,显然是一个正处于小学学习阶段的学生。莫文从窗外转回头时,小学生正在用手轻推高胖小伙儿,小伙儿好像晚上没休息好,一直处于呵睡状态中。莫文认为他们应是一起的,小男孩这么做无外乎就是不想让小伙睡着,可能是怕小伙感冒,这么分析起来,小男孩一定有过车上睡觉得感冒的经历。
莫文只是微笑着看看表情急切的小男孩,一点没有怀疑自己的判断。小男孩也看看他,而且转头看看周边的人,突然他向车前冲去。这个举动极不正常。公交车正在行驶,小男孩似乎也没有下车的打算。那他意欲何为?
小男孩的举动让车厢里骚动起来,莫文已看不到小男孩了,可却听到了他的声音,“阿姨,他拿了你的东西。”紧接着是一个女人慌乱的声音,“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