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拈花一笑(2 / 2)
和传说中的法天象地一样巨大,在十数丈巨大的“我素明尊”面前,源独霞犹如沧海一粟一般渺小。而从这具顶天立地的法相身上,源独霞突然察觉到一种在开战前便感知到的波动。
天王之力的波动,这尊法相中融入了天王之力,才使其如此恢弘庞大。
怪不得刚刚被公羊道触碰身体时,不仅是生命力,连天王之力也一并流失,看来就算公羊道本身难以使用天王之力,他依旧将吸取而来的这种力量灌入法相之中作为后招。而他活了接近三百年,自从他认识到天王之力的强悍后便一直暗中搜罗,这也解释了他为何如此垂涎于邓元的身体。
三百年来积攒的力量何等恐怖,公羊道如今的姿态宛如一头真魔神重现于世。
“我素明尊”双掌缓缓合拢,庞大的身躯令他行动迟缓,但双掌之间的蚀天道气的浓稠几乎化为黑水一般的物质,源独霞身处其中宛如陷入沼泽一般动弹不得。
而就在双掌合拢的瞬间,源独霞脑中七情六欲宛如被欲火点燃一般难以自制,脑中痛苦回忆一幕幕闪过,娜塔莎惨死在眼前的片段令他心中嗔怒暴涨,同时眼前仿佛出现身体溃烂的娜塔莎在指责他的无能和懦弱。
心态不稳,令源独霞一身力量难以发挥半数。眼看着双掌即将将其吞没,公羊道心中一喜。
“前辈,你不该先令我断开右臂的。”
源独霞恍若霎时清醒,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不该断右臂?可右臂是他的惯用手,同样能令他无法使用赤霞耀五方,那么令他的右臂断开是最好的选择,这一点公羊道先前也考虑过,但听源独霞语气如此诚恳,仿佛说的一切并非谎言。
既如此,他的右臂有什么古怪了,抑或是……他的左臂能在此战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公羊道悚然一惊,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
秦无常用斩业斩断的,是源独霞的左臂,而源独霞被半渡红尘救走后回来,左臂便失而复得,这中间间隔的时间里,源独霞便一直和半渡红尘在一起。难道这个禅宗的秃驴,在他的左臂上动了什么手脚。
天下间,能与天王之力对抗的力量少之又少,能克制它的则几乎没有,就算是公羊道自己的蚀天道气也顶多能与之分庭抗礼,远达不到克制的级别,而真正能做到这一点,只有禅宗的佛气。
源独霞单臂一挥,面对如此陷阱,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微笑,随着微笑的浮现,他左臂手腕上一个绽放柔和光晕的莲花印记也渐渐清晰起来,随之而出的则是令得整个魔神法相都微微颤抖的数道气息。
禅宗的圣佛之气!
果然,源独霞之大指轻轻叠放在中指之上,明明手中空无一物,公羊道却看见了一朵花,一朵由圣佛之气所化的花,介于虚实之间,难以触碰,却又无法否定他的存在,彷佛处在虚空之中,随着人的信念生灭而枯荣循环。
源独霞脚下莲花宝座亦开始转动,每一次旋转之间,手中花朵便经历一次枯荣。而“我素明尊”便发出难以抑制的哀嚎,无上身躯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地被莲台消磨,直至九转之后,魔神几乎完全溃散,胸口出现的蚀天道气难以为继,露出潜藏其中的公羊道的真容。
公羊道苦苦支撑,面目狰狞。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会败在源独霞手上。不,即使会败也好,他的生命力亦还未抵达极限,他还能再战,只有生命未到尽头,他便还是那个不老不死的强人。
源独霞亦是如此想法。
脚下莲台随着魔神的失去也逐渐开始崩裂,但源独霞似乎还未退出拈花一笑的状态,“空”的感觉还是存在在他身上。他跨出一步,无视数十米的距离直接来到了公羊道的面前。
食指和无名指刺中公羊道的身躯,将其内的一切佛气,天王之力,甚至于生命力一并灌入公羊道的体内。
看似得不偿失的一招令公羊道心中泛起如滔天巨浪般的不安,这种温暖的感觉……确实是生命力,他得到了源独霞的生命力!但如此聪明的人怎有可能在战局的终末阶段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
很快,公羊道便得到了答案。
灌入其中的数道力量并未为止所用,他体内的蚀天道气适应了轻松吞噬力量的感觉,如豺狼般疯狂吞噬源独霞的生命力,同时将佛气一并吞没。
体内积攒的生命力在与佛气相遇之时,成积雪遇到沸油的清醒,瞬间被消磨如无物。失去生命力的支撑,公羊道面上皱纹凸显,身体顿时干瘪下去,从一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化作即将入土的老人。
“不,不……”
实在活了太久,这世上可能没有人比公羊道更畏惧死亡。常言道老而不死是为贼,既如此,公羊道便是世上最老最大的贼者之一。从他人身上吸取过来的生命力令他能享受到漫长的岁月,看过世间的沧海桑田,却没能让他悟出超越生死的哲理,只能让他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
此刻狂怒地公羊道身上呈现出诡异的两极变化,皱纹和尸斑刚刚浮现在脸上,却被他压制下去,皮肤重回光泽,接着周而复始。肌肉也是同样,在干瘪和鼓胀直接来回变换,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在数分钟之内经历了几百次老化和新生的过程。
原因便在于,公羊道不得不用更多的生命力来回复生命力的流失,此消彼长之下,他几百年的生命力积攒仅仅在数分钟之内便消耗了三分之一。
从未有过如此失算,公羊道一边压制着体内异变,一边看向源独霞。
一个有着天王之力的人,用出禅宗内也没有多少人都能学会的拈花一笑,怎有可能,怎有可能了?而且他用的还并未武僧所学的武技拈花指,而是真的通晓了拈花一笑的真谛。他妈的,世尊难道瞎了吗,能允许这样一个奸邪小人练成佛门绝技。
没有答案,公羊道自诩通晓一切也得不出一个答案。
源独霞依旧站在原地,不进攻,不防守,似乎是在回气,但更像是一种宣告。
对公羊道的宣告,宣告他已经败了,是时候离开了。
耻辱,难以忍受的耻辱。内心和身体的双重煎熬令公羊道发出如野兽嘶吼般的惨叫,而后——毅然逃走。
看着这位六司级别的高手逐渐远去,早已油尽灯枯,靠着一丝意志直立不到源独霞也彻底失去力气,脚下一软,用最后力量护住身体不下沉至水中,缓缓倒下后闭上双眼。
黑暗中,他似乎又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听到了熟悉的旋律……
……
惊涛拍岸,小船随着波涛上下起伏不定。
船上一人,带着斗笠,手持木制钓竿,赤足被溅上几滴冰凉的海水。
像是古时的垂钓这一般,这个男人已经在此吊了一天,如今晚霞透过白云将水映出血红之色,已是时候该收竿了。
但这时,浮标动了。
男人双臂用力,一条“大鱼”被他从水底拽出后,一阵剧烈的船体晃动后,男人才看清这条重量不同寻常的“大鱼”究竟是什么。
一个人,一个即使被海水浸泡得无比狼狈,依然不掩其英姿飒爽的年轻人。
“呵。”
钓者微微一笑,带着自己收获的战利品,滑动船桨,朝着小岛边缘的木屋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