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最后一夜,最后一人(2 / 2)
不只是面具,此人竟还随身带了一柄长刀,连刀带鞘挂在自己腰边。依照这柄刀长的长度来看,似乎是仿照古制的一柄武士刀。
“阁下是何人?”任无云问道,实际他已默默运转自己的能力,若是情况不对,至少有三发空气炮已经对准了那人的头。
秦无常像是眼中并未看到任无云一样,目光始终对着他的身后。在任无云问出问题的良久之后,才听见他的声音从沉重的面具下传出。
“你来了。”
任无云和他的队员心中一凛,回首望去,一个同样高挑年轻的人影竟然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
是他……
看清了来者的面容后,任无云一惊,想到他正是在警局化消了火灾的那名神秘眷者。
莫孤沉走过任无云身边,道:“你们应该还有其他任务。”
任无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接着大手一挥,“走!”
秦无常听着他们奔走的声音,感受着他们从自己身侧跑过的劲风,没有半点要出手的意思。目光一直锁定在莫孤沉的身上。
直到任无云一行全部离开,莫孤沉缓缓移动脚步,两柄纵横刺从袖中顺着肌肤滑下,被他握持在手中。他身遭的温度骤然升高,脚下几片无根枯叶莫名自燃。
秦无常的手掌缓缓移动到腰间,刀出一寸,刀光便在两人之间四溅。在耀眼的刀光中,刀刃被一寸一寸拔出,直到全部出鞘,锋芒毕现,就算是没有逸散在空气中的浓雾,似乎也被这一刀切断,无法聚拢。
童子切安纲,一百八十四年前的剑豪立花赖光佩刀。落入叹悲欢的手中后,叹悲欢认为此刀锋芒太甚,将其交由好友锻造重铸,重铸后的童子切安纲虽仍显当年斩杀邪祟于无物的锋芒,却不见在立花赖光手上的血腥之气。
这把刀的名字也由童子切,被叹悲欢改为纵横切。
纵横切曾一直是叹悲欢的佩刀,陪伴他度过了将近二十载的血途人生路。当年叹悲欢决意将此刀传给弟子,大弟子下落不明,二弟子以自身本就不善正面战斗唯有推脱,小弟子当时年岁太小,且已经用惯了双刀,他便将此刀传于三弟子秦无常,作为他当上部首的礼物。
“师父……”刀上已沾了不少人的血,却仍是整洁如初,不见一丝污垢。秦无常横刀在前,两面刀刃,映照出两张不同的脸,两条不同的路。
“今日,弟子要用这把刀,斩向同门了。”
心中已有决意,秦无常面色一正,一步踏出,身后寒潮暴涌,浓雾被这极端低温化为冻霜,刀刃挥舞间,只见两道火刃凌空而来,转眼间,便是最激烈的刀剑决。
……
摇摇晃晃的太师椅上,一个老人躺着拨弄着电视的遥控板。
他浑浊的眼球中闪过液晶屏上一幕幕纷杂的演出节目,又像是看到了一片片人生路上光怪陆离的会议碎片。
老人摇了摇头,将这些活像走马灯的思绪甩出脑海。
小雄刚从卧室中出来,全身裹在毛茸茸的厚衣服中,像一个毛球一般跑到老人身边。老人面带慈祥,将遥控板放到一边,摸了摸孩子的头。
电视终于停在了一个频道上,这个频道播着老人看不懂的木偶戏。屏幕上几个身着华服的木偶在操偶师的控制下说着摆出一个个生硬的姿势,之后像是那些木偶表演的角色间发生了冲突,竟然开始了一场激斗。
听着难以理解的配音,看着从未见过的演出方式,老人一时间竟有些痴了。他忘记了自己已经抱着孩子过了多久,直到电视上的演出结束,他才放开怀中的孩子,看着孩子红扑扑的笑脸,笑着让他去自己玩吧。
突然,老人闻到了一丝烟味。他皱起眉头看了看四周,望向窗外,心中了然。他有些惊讶,自己为何会如此淡然,明明曾经思考过有关自己生死的问题,自己当时紧张得不行。反而是现在,真正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老人发觉自己竟然冷静地像是在看着别人的生命走向终点一样。
也许这个时候,来得实在太晚了。
老人喊住了小雄,道:“小雄,帮爷爷去村口买两包烟回来。”
小雄迎了一声,蹦蹦跳跳地从屋内跑出去。走出房门时,匆匆一瞥后他看见一个正在抽烟的人,他没有多想,只当那人只是碰巧路过。
等到小雄已经远去,许学启叼着还燃着的烟走进屋内,随手关上门。
老人与许学启面对面,四目相对在一起,房间内寂静无声,只有烟草燃烧的声音,飘散成各种形状的烟雾还在提醒着他们时间还在流逝。
许学启没有说话,这是第一次,他在杀人还如此沉默。
他取出一根烟,送到老人嘴边,帮他点上后后退几步。
窗外,绿叶再承受不住叶上汇聚的露水的重量,绿叶倾斜,大滴的露水落向地面。
突兀的枪声打破沉默,伴着露水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在任无云带人匆匆进入屋内后,只看见一个持枪的男人站在一个额头中弹的老人面前。老人死前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男人另一只手上握着一个小十字架,垂着头,像是在向主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