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进城(1 / 2)
片刻之后,许风回来,说道:“启禀小教主,属下已探听明白,因为何仪何副渠帅归来了,正好和那些官员家属相遇。”
“何仪回来了,也没必要这么吵吧?”
“因为何副渠帅还抓回来一个人。”
“谁?”
“甘陵王,刘忠。”
甘陵王!
听到这个消息,张晏吃了一惊。虽说东汉时期的国王,都没有实权,抓到他没有什么军事上的意义。
但是政治上的意义,那可大了!
刘忠再不济也是个国王,俘虏了国王,这可是一个大事件啊!
“众人,随我前去看看。”
张晏迈步前去,只见前方城内一个开阔之处,人声鼎沸。围观的不仅仅有官员的家属,还有城中的士卒,甚至许多城中的老百姓都来观看了。
有些朝廷官员的家属见此情景,如丧考妣,大声哭道:“殿下啊……”
“让出一条道路!”
众人闻听小教主前来,纷纷向两旁闪开,张晏面前的道路豁然开朗,就看到一个胖子在远处。
走到近前,看到那胖子被绑着,身旁是嘴咧得快到耳根子的何仪。
何仪笑道:“启禀小教主,得您命令,属下率一千人马,往四周兜截高官,就见这狗王率人前往北边而去。我率兵掩杀,众汉军为他殿后,他自行逃跑了。”
“当时我追及不上,天色已暗,搜寻了半夜都不见这狗王的踪影。心中一寒,觉得这狗王定是逃脱了。结果在今日黎明之时,几个老百姓押着狗王前来,这狗王真是太不得人心了!”
说道这里,不禁笑出声来,身旁的士兵也一同哈哈大笑。
那刘忠哼了一下,嗓子咳嗽两声,吐出一口浓痰,随即翘了翘他的八字胡,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蛾贼……”
“说啥呢!”旁边几个安平军作势要打刘忠,把刘忠吓得不轻。
“不要打他。”张晏面色平静如水,说道。
刘忠一听这话,还以为张晏是怕了他,笑道:“看见没,你们这小教主比你们识时务。我说张晏,还不快给本王松绑?”
“给他松绑。”张晏淡淡说道。
安平军还是守军纪,即便不理解也要执行,在执行的过程中加强理解。一名小兵拿出匕首,把他的绑缚割断了。
这下子,刘忠更嚣张了,腆着大肚子,朝天大笑:“哈哈哈哈,这就对了嘛!你们这群穷鬼,想得肯定是拿本王换赎金了!我看你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看到刘忠这副嚣张的样子,安平军众将士都露出了愤愤不平的表情。
“你很荣幸。”张晏只是淡然地说道:“你是我攻下这甘陵城后,杀的唯一的人。”
“什么?”刘忠听到这话,吃了一惊:“你要杀本王?”
“听不清楚吗?”
“这……这……”刘忠的表情开始慌乱了起来,表情也瞬间从嚣张变成了谄媚,笑道:“本王手中并无实权,我无罪也。”
“呵。”张晏拍了拍手:“把甘陵王的钱财拿出来!”
霎时之间,安平军的两名士兵,就拉出一个小木车,将车上的布掀开,里面是一堆珠宝,在太阳的照耀下,金光灿灿。
“是啊,小教主,我们缴获的还有许多呢!多到这狗王拿都拿不动了!”何仪说道。
张晏用太乙剑的剑鞘敲了敲他的腰带,上面镶着一块美玉,又用剑鞘戳了戳他腆出来的肚子,安平军众人都哈哈大笑。
“刘忠,本渠帅今日让你开开眼界。”
一个小孩子被带上来了,她是个小女孩,但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让人已经分不清是男是女。张晏将她的手握在手中,她的手瘦小枯干,如同一个怪异的树杈。
场上众人见状,无不动容。
张晏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派人将她带下去了。
“她的父母不幸去世了,如果我们发现她晚一些,她也饿死了。”
说到这,张晏目光如电,快步逼近刘忠,说道:“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
“尔自称无罪,却不知尔等蠹虫,对天下毫无贡献,却食百姓之脂膏,啖百姓之鲜血!不将尔等蠹虫赶尽杀绝,天下岂得安宁!”
“你……你……”刘忠的脖子涨得通红,大叫道:“我是皇族,你们这些贱民供养我,乃是天经地义!”
“好一个皇族。”张晏转头看向一位小兵,那小兵手中捧着一柄镶金嵌玉的宝剑,应该便是刘忠的佩剑,下令道:“武器还他。”
那小兵将剑递给刘忠,刘忠不敢去接,浑身的肥肉颤抖个不住,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
“尔既以皇族自许,那便拿起武器,让众人看看,你这皇族,能敌得住我这贱民几招?!”
四周兵卒,也都带领众人向后退去,给两人流出了决斗的场所。
那小兵见刘忠一直不接剑,就把剑往他脚下一扔,退到一旁去了。
“若能刺的中我,都放你离去。”
“这话当真?”刘忠呼吸急促起来。
“当真。”
“啊!”刘忠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样,大叫了一声,从剑鞘中拔出佩剑。
剑并不算什么重武器,可握在他的手中,就仿佛十分沉重一样,用两只手持着,还在空中摇摇晃晃。
“我劈死你!”刘忠朝着张晏劈去,张晏很轻松地就闪过了。
“我刺!”朝左边刺,张晏只是身子偏了一下,刘忠这一刺就刺了个空,而且因为把持不住力道,脚踉跄了几下,还摔倒在地。剑脱手到了一旁。
呼哧呼哧……刘忠在地上爬了几下,爬到那剑的旁边。在场众人,安平军和灵蛇寨的自然哈哈大笑,就是有些官员的家属,也觉刘忠实在太过无能,如此废物坐享无数金银财宝,也是不该。
而在场众人中,心里震撼最大的还是老百姓,原本朝廷一直宣传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尤其是老刘家那帮人,宣传的都像天命之子一样,可一看这个刘忠,别说是敌不过张晏这种高手,就是百姓里出来一个壮汉,也能轻松把他打趴下。
这一个比武,无形当中在甘陵削弱了汉室的威望。
“哇呀呀呀!”刘忠捡起剑,又朝着张晏冲过去。
“不玩了。”张晏手一动,天空中瞬间闪出一刀白光,剑在出鞘之后立刻入鞘,在一些人眼里,仿佛张晏并没有动。
而刘忠,身子好像静止了一样。片刻之后,他手中的剑断成两截,上面这一截落在地上。紧接着,他的咽喉现出血迹,捂着咽喉,倒地而死。
“墨吏赃官满九州,公卿得意庶民愁。一旦中黄遇太乙,万千黎民讨王侯!!”
“太平道万岁,小教主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安平军齐声呼喝,呐喊之声响成一片,如山呼海啸一般,震撼苍穹。
在这狂热浩歌之中,那位和张晏激辩的老者,在地上四脚并用,朝着死去的刘忠爬了过去。看到刘忠的死状,泪水从他苍老的脸颊流了下去。
“殿下!”那老者大叫一声,头撞向地上的青砖,脑浆迸裂而死。
官员里有一些家属,传来妇女的尖叫之声。
张晏看到这两个死在一起的人,指着那个老者,对手下说道:“把他安葬了。他也是有信仰的人,只是他的信仰和我们不同,那也值得尊重。”
又指向刘忠,说道:“他已经死了,人死,一切了结。不要再折辱他的尸体,把他也安葬了吧。”
手下听令,将此二人都拖去安葬。
在城中,安平军大呼“万千黎民讨王侯”之凯歌;灵蛇寨的人,许多都有着震撼的神色;老百姓在讨论着刘忠的无能和张晏的武勇;而那一些官员家属,有一些连忙快步逃跑,剩下少数对着那带血的青砖看了几眼,徘徊了片刻之后,也终究迈步离开。
夕阳西下。
张晏和郑二娘立在甘陵城的城墙之上,身旁并无别人。
看着远处的平原,又转头看向城内众军士的忙碌。此时初夏,天气本热,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反倒有一种凉爽惬意的感觉。
二人互望一眼,脸上都挂着微笑。
“你在想什么?”张晏问。
“我在想……是等你邀请我入伙,还是我先提出。”郑二娘说道。
张晏一听之下,立刻大喜过望:“你肯了?”
“众兄弟们都希望能加入安平军……”说到这里,她嫣然一笑,说道:“我的话,其实也很愿意。”
张晏不说话,只是含着笑意,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之前,我对你不是很了解。但这次攻入甘陵城,你的军队不但没有烧杀抢掠,甚至与民秋毫无犯。对于那些官员家属,也能做到留其性命。对于甘陵王,则是杀其人而不戮其尸,是非分明,令人敬佩。郑二娘诚恳地说道。
郑二娘又说道:“只是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加入之后,不可以因为我是女子而轻视我,带兵打仗,或是治国安邦,只要我能做的,都要发挥我的才能。”
“放心吧。”张晏轻快地笑道:“我可不会和那些人一样,觉得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那这样的话……见过主公。”
说着,郑二娘便要下拜。
张晏在她拜倒之前连忙扶起,其中当然是免不了和她的手进行相碰,郑二娘的手确实因拉弓持刀之故,较为粗糙,但看着还是很好看,触摸上去,有种温热的感觉。
“以后当着众人的面可以叫主公,背地里,称我的字就行。”
“安平……?”
“嗯。”张晏微笑着回道,充满着魅惑的眼神让郑二娘不敢正视,脸也微微开始火热。
很多时候,让人倾心的并不是公正,而是偏心。偏心于自己。郑二娘看张晏平时治军如此严格,对自己却是这样,不禁心中有些欣喜。
张晏从腰中掏出一根黄色丝带,为郑二娘系在额头之上,这小教主亲手系黄巾的入教仪式,是教中非常尊贵的仪式。而在现在这个两人相处之时,两人相距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不禁有一种暧昧之情弥散开来。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真名。”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真名?”郑二娘奇道。
“你在文学上的造诣,比当今大家族的才女只高不低,可见有着很好的家学渊源。如此,给你取名之人又怎能叫你‘二娘’?这估计是你闯荡江湖时的假名。”
“我说了的话,你千万要守口如瓶。”郑二娘低下头去,说道:“我叫郑惠,字益惠。”
郑惠又连忙补充道:“至于家世,我是不能说的!”
又连忙说道:“其实名字不过是个称呼,你愿意的话,叫什么都行。”
张晏看她有些紧张,开玩笑道:“真的啊,那我叫你翠花咯。”
“什么翠花!把我叫的这么土!”
“哈哈哈哈,走了,你的名字,我肯定守口如盆!”
郑惠看了看周围没有别人,低声骂道:“小贼……”
张晏回去之后,心中就一直纳闷郑惠的家世。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郑玄的儿子,郑益恩。
她叫郑益惠。
这两个人名字也太像了吧?一看就是兄妹。
她很可能就是郑玄的女儿。
可是,他也不能凭借一个空想就验证这种说法。毕竟郑玄是当世大儒,而她的女儿却占山为王,这个猜想实在过于震撼。
当世有许多贵族子弟都要到他那去学习儒学,镀一层有文化的金,连公孙瓒和刘备都曾是这位大儒的学生。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当他回到卧室之后,拿出她曾经给自己的《太平歌》批注,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发现了一个地方。
里面有个“康”字,本来是一个“广”加上一个“隶”的,但他这个隶下面却少了个勾。
说明她避讳的人,名字里是有一个“康”字的。
而郑玄,字康成。
他仔细找了一下玄字和成字,但这《太平歌》的批注里还没有这两个字。
……让她多写几个字我看看。
次日,他见到郑惠的时候,说道:“二娘,能否求你个事?”
“何事?”
“在城中也没啥书看,咱可是个文化人呐,想看看书!”
“……之前那些官员的书不是都没收了嘛。”
“那些书不行!”张晏故作严肃地说道:“你能不能默写一些好书给我看看?”
古代的书字数都少,这也不算一个太过分的要求。
“我书读得不好,全篇的书只会背《道德经》,背的也不是很好,或许只能对个八九不离十。”
只会背《道德经》!这句话郑惠还说的挺不好意思的,而在张晏的心里,已经产生了极大的震动!
五千个字的古文,就这么背下来了!厉害!
可转念一想,厉害是厉害,倒也不算多逆天。拿自己的前世来说,数学要背各大公式;语文不但背古文,还得背“记念刘和珍君”这种现代文;英语53单词就更不必说了;还有历史、政治、地理……
倘若让这些东汉的读书人来看一看现代人学的是啥,估计那更得高呼“逆天”了。
一想到术业有专攻,他就平静下来了。
“嗯,那你就默写下来,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