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1)您好,往事(1 / 2)
苏惠民点头说好,接着便匆匆走出包厢,离开了饭店。他一路小跑着返回店铺方向,他的车子停在店铺附近。当他坐上汽车,钥匙启动立即向红花湖方向前进。他接到妻子的来电,电话里头妻子说想现在与他见上一面,想当面说点事情,并说出了一个地方,是在红花湖东门附近的一间商铺,名为“子霞书坊”。
路上,他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和有点心乱如麻。妻子忽然想见自己一面,已是有两年多时间没见过她,她这样子临急临忙想见自己,是有什么大事想通知自己?难道是我们的婚姻问题?是要通知自己结束这段婚姻关系吗?还是另外其它事情?
惠州西湖风景名胜区,是由西湖景区和红花湖景区组成。而红花湖景区位于西湖景区西南部,是为惠州西湖三大水源之一“水帘水”的源地,在1991年筑坝成湖,以湖区最高峰红花嶂命名红花湖。因其自然生态环境优异,环湖18公里绿道被誉为“绿廊花漾”。这里山水环绕、重峦叠翠,水帘高瀑、峭壁流泉,挂榜题名、儒风浩荡,卧龙香雪、林幽花艳,完全一幅动静相生的风光画卷,简直是仙里仙气的人间仙境。
可是,苏惠民对这美丽的自然风光竟没有半点留恋和一丝观赏。大约走了2分钟路程,从他出发地点,距离目的地不过5公里左右,但是路上汽车多且红绿灯多,所以时间耗费了一些。他在红花湖景区东门附近一眼便看见“子霞书坊”的牌匾大字。偌大的“子霞书坊”淡金四字镌刻于类似铜板的广告牌上,十分显眼,特别引人注目。他依旧没有注意太多,只是匆匆走进书坊,一进门则有一年轻女子轻声问道:“这位先生,您好!请问您是否有预约或是找人之类?”
苏惠民瞧瞧眼前的年轻女子,一身唐朝汉服穿着,米白颜色相间着淡绿边条,长发盘起,身材娇小,模样可爱。回答她道:“我一朋友说她在‘梦里水乡’厢房,让我过来找她。”
年轻女人说:“哦,原来是找小荷姐姐的。她就在楼上的厢房,从那边上楼梯便是。”
苏惠民谢过女子,自进来书坊没怎么留意里头的装饰和摆设,也不知道此书坊是做什么的。他回忆刚跟女子说话时,瞥见进门左边前台墙壁上面,挂着一幅笔墨颜色的画卷,画卷里头是一个古时女子半身画像,还有华文行楷字体标注内容:“王朝云画像。敏而好义,忠敬若一”。心里嘀咕着“王朝云”三字,这名字好不熟悉,大致明白“敏而好义,忠敬若一”的意思。只是脑海里头没有太多时间去琢磨画卷的意义,追忆古时的人物。而书坊整一层平层占地大约有2平米,古色古香,摆设奇特,琳琅书籍,井然有序,如繁花书林,浩如烟海。
苏惠民一步一瘸地上至二楼,楼梯口墙上有铭牌指示厢房方向,左边是“梦里水乡”“佛性禅心”,右边是“空谷幽兰”“壶中天地”。往左过道走廊,天花有中性筒灯照亮,两边的整面墙壁则是张贴着墙布,墙布笔墨挥洒着一些古代诗词,“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等等,似乎都是宋代苏东坡文豪的诗词。
苏惠民已走至“梦里水乡”厢房门前,忐忑不安地忧思了几秒钟,还是举手轻轻叩了叩厢门。只听里头传来一句女子应声“直接推门,请进!”他推开门走将进去,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妻子——郑秋娣。厢房里头只有她独自一人,她在右侧的茶台后边站起身子,算是迎接自己的意思。只见她半抬起右手,并且说:“来,这边坐吧。”
苏惠民转身将厢门关上,接着蹑手蹑脚,又畏首畏尾似的走至茶台前的凳子上坐下。这茶台、凳子都是一整套的黑金檀材质制作,高端品质,尊荣稀缺,保养新颖。刚才见妻子一身知性优雅、成熟干练的职业女性着装,波浪卷的披头散发,仿佛有一股女强人的飒爽英姿。现在自己与她一同对视而坐,她已不是当年青春朴素、水灵水气模样,而是一副品貌端庄、从容自若的成熟样子。自己面对着她,眼睛十分不自然地不知看哪里好;双手也不知安放哪里是好,最后只能平放于自己肚子前面,交叉握实;心里依旧是忽上忽下,难以镇定。
郑秋娣仿佛看出他的心思,淡淡地笑道:“想喝什么茶?这里有龙井、碧螺春、毛尖和君山银针!”
苏惠民听到这些茶名,印象里只喝过龙井,其它则是只闻其名,未尝其物。一直喝惯了本地的山茶和一些普洱,差点叫出这些名字来,心底里怪没底气的,强颜欢笑道:“就喝龙井吧!”
郑秋娣一整套的泡茶流程,一举一动,不慌不忙,将泡好的龙井茶用双手敬与苏惠民,贴心道:“这西湖龙井是茶中珍品,见它一旗一枪、交相辉映、上下沉浮,须好好慢饮细品。如这清风岁月,湛蓝天空,清澈心灵!”
苏惠民单手捧着茶杯,轻吸一口,感觉是齿颊留香、甘泽润喉,微微点头,示意这茶不错。他没有开口说话,不知从何说起,她说出的话有点文绉绉的,就怕自己说出的话词不达意,难堪自己。
郑秋娣继续说:“我去年在江北云山那边买了一套房子,挑了下个月的一个黄道吉日准备新居入伙,你看看是否有空过来一趟?”
苏惠民急忙点头说:“好啊好啊!是哪一天?我一定过去!”
“你那天过来我得跟你约法三章,一不能喝太多的酒,适当几杯……”
苏惠民打断她的话,说:“小荷,我已经不喝酒了,好几年滴酒不沾了。”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然后再作决定来不来。”郑秋娣说着,见他点头称好,续道,“一不能喝太多的酒,不要乱说话;二你可以和笑笑说话,但是不能抱她碰她;三你吃完饭之后,半个小时这样子就自行离开。”
苏惠民听了,心里忽然变得很不是滋味。不喝酒自己可以做到,但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只见过一面的亲生女儿,如今已长成四岁。她竟不给自己抱抱女儿抚摸一下她的长发,哪怕只是牵一下她的小手。小荷对自己也太残忍了吧!至于逗留时间的问题,半个小时则不是什么问题。
郑秋娣见他不回答自己,仿佛在深思熟虑当中,继续说:“如何?你不说话我就不预你了,不难为你。本来我也没打算预你,是我爸妈……”
“小荷,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吗?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苏惠民又打断她的话说,说到伤心之处,已是用手撑住额头,默默落泪,续道,“我已经打不了篮球了……”
郑秋娣带着疑惑又夹杂着些许奚落嘲讽的语气说:“什么意思?打不了篮球?你不是说篮球是你一生追求的方向、理想吗?怎么不打了、放弃了?”
“我的左膝盖十字韧带断裂了,现在里头还打着钢钉,以后都打不了篮球了,完全打不了!”苏惠民说着,表情显露得非常悲痛和不堪。他将自己说得特别悲苦和十分凄凉,是希望妻子能原谅自己,能与自己重归于好。事实上这个伤病,如果静养得好,恢复得顺利,一年时间左右还是可以运动,或者触碰篮球,只是不能过于剧烈或过于劳累频繁。
郑秋娣听了,深叹口气,不禁摇了摇头。她似乎不想说太多的话,继续冲水泡茶,泡至一半,还是忍不住放下手里的活,无奈道:“这是怎样子的一个伤?算怎样子的一个伤?”她完全不知道十字韧带是膝盖的哪个部位,不知道十字韧带的断裂对一个运动员来说,是非常要命的伤病。
苏惠民低头不敢说话,整个人安静如木讷、呆滞若木鸡。郑秋娣继续说:“反正你习惯了,你一直这么坚强勇敢,不怕伤病、不顾死活,你总能将伤病打败!”
苏惠民继续选择沉默,不敢接话,任由妻子奚落与嘲讽。她配得上奚落与嘲讽自己,配得上对自己做无穷无尽的思想教育。她一直不断地发出灵魂拷问,为什么老是受伤?为什么总是这么拼命?为什么你在球场上挥斥方遒,意气风发地将自己情商发挥得淋漓尽致,到了生活中则完全是一个生活白痴?为什么在场边指导队友的时候总能灌人于心灵鸡汤、激发他们士气,却总忽略了自己的家庭、忽略了我的感受?一连串的为什么,以至于问到后来,她也有点泣不成声,声音断断续续,从一开始,我都叫你不要来惹我,我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多次强调和警告,可你为什么偏偏就是要来惹我?为什么……
在这样一个看似剑拔弩张,却静谧安详的环境;一个追忆时光又秒针缓慢的下午。时间仿佛回到了两人一起的大学时光,没有掺杂任何物质、没有纷纷扰扰的恬静日子。正所谓:
岁月不败年少光阴,韶华不负青葱流年;
良辰美景应是佳人,战袍加身翩翩少年。
在苏惠民知道了郑秋娣的小名叫做“小荷”之后,他便在每次见到她的时候,亲切温柔地喊上一句:“亲爱的小荷,你好!”
郑秋娣每一次听见都怪不好意思、挺害羞的,心里头却又是有一种甜甜的蜜意、春风得意的欢喜。只是,苏惠民并不是天天都准时出现在她的面前,短时是三两天见一次面,长时是一个星期或者半个月才见一面。郑秋娣偶尔独自一人空暇的时候,也会特别想着他、念着他,想有他在身旁作陪和守候。他身上散发着的能量气息、阳光开朗、男子气概,是少女怀春、是情窦初开、是情不自禁。在她长这么大之时,还没有谈过恋爱,曾经只是似有非有、朦朦胧胧的暗恋学习成绩好的男生;如今一个高大帅气、响誉学校的强壮男子,一直纠缠或萦绕在自己身旁,摆在眼前的美食诱惑、唾手可得的红豆之恋,这就是所谓的“桃花运”?只待自己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