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与往日不同的拓跋濬(1 / 2)
又是落雨,霭霭水气盈盈漫庭。
风袖滚飞,金裘履踩在一路冷寒的凿玉砖地发出细微的声响,伴随裙摆及地擦过的沙沙音。一扇窗由风吹得摇摆,昏黑闪烁的一片,看不清纱帐之内的簇影。
见她步入,殿两侧的宫人跪了满地头埋得极低。
冯善伊再近几步,手正扬起扶着一角帘子,隐约见到内殿床榻前来回走动的身影。那是李申和曹秋妮早先便跪来榻前为方转醒的拓跋濬上下操持。
冯善伊朝前一步,半个身子落在纱帐间。
曹秋妮正扶拓跋濬起身。
明黄的亵衣丝绸密密贴着他皮肤,映出更几分清冷瘦削的轮廓。
李申正端着药盏递去,拓跋濬垂眼看到她的瞬间,缓缓怔愣:“你。”
李申连忙低下头去,苦了一笑:“看到皇上安然恢复。我便走。”
拓跋濬执起泛起氤氲暖气的药勺,淡然搅动了几番,声音依然极淡:“你瘦了。”
李申徐徐仰起头来,目中盛了湿色,只含笑婉然望去。
“皇上,李夫人十一日来昼夜不离您左右悉心伺候,人都累得不成样子。”曹秋妮适时而来,予拓跋濬细心披上软袍柔柔出声。
“是吗?”拓跋濬挑了挑眼眉,端着碗愣愣看去李申,目光一丝丝沉落。
李申只扭开身子去处理另事,转身而起是正与冯善伊自纱帐后暗处投来的目光直直相撞。冯善伊勾起那一丝不屑的笑意,却实在触动了她眼底的纠结。李申抿唇,忙又移开视线。
冯善伊扶起的帐子由风抖散,眼前珠帘凌散。
退了半步,手间犹豫是否放落。
身后那一人寒凉的气息逼来:“你不会在犹豫吧。”
她侧眸,与常太后平静相视,一点头,轻蔑而又淡然的笑。
常太后是一个无比聪明的女子。
作为女子,比起位掌六宫,她更胜在,懂得如何留住男人的心。
就比如此刻,她的条件很简单,只是要李申第一个守得拓跋濬醒来。他睁开眼的第一瞬所看到的人是李申,那个守护自己彻夜不休、殚精竭虑的人也是李申。常太后不能会意帝王心,却实在摸得透男人的心思。
冯善伊只低下头去轻笑,她所要做的,所一直要求的不过是他身侧帝后的那位置。更多的,如常太后所言,不能要。帝王家的情事,谁交心了谁死。她所要做的不过是锁住自己的一颗心,锁得牢牢。
榻内,拓跋濬似仍有些倦,侧卧回榻中。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太后又添一声。
冯善伊冷笑着颔首,裙摆一曳,她转过身,持帐的手已然落在身后。
“皇后呢?”这一声突然由更远的帐后飘来。
是拓跋濬的声音。
眼皮一跳,四周皆是静谧。
冷风团簇,雨点溅落殿顶碧檐的声音渐狂。
常太后已一步挡在她身前,暗暗催促的目光投去昏影中的她。
“皇后呢?”又是一声,夹杂在拓跋濬微有压抑低柔的咳声中。
冯善伊走出数步,听得这再一声,心底且笑且叹,只转过身来,迎着那一声扬声应道:“在。”
内帐抖了抖,拓跋濬听得这一声,长睫方缓缓垂覆,安心一言:“在就好。”
屋外雨声更大,冷雨瓢泼。
东西二天一半晴一半阴。交接之处一架彩虹当天而立。她吸了口冷气,他说,在就好。长帐由两侧宫人缓缓拉起,她越过太后步了进去,正跪在他榻前,予他轻声道:“臣妾有罪。”
拓跋濬淡淡抬眼,无色瞳孔微眯。
“我杀了乐平王。”她道,扬起的面容平静如常。
他眨了眨眼,略皱眉间眸中微沉,只静了良久,凉凉勾了唇角一笑:“既然已经杀了,就杀了吧。皇后不必过心。”
“不罚我吗?”她看着他,一摇头。
拓跋濬苍白的腕子从被衾中探了出,微微捏攥着她的手:“就罚你陪朕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她讶异。
他点头,唇牵一笑:“朕歇片刻,即要上朝。”
上朝二字一出,果然是他拓跋濬的作风。即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也不忘怀二事,一为奏章,二是上朝。
她咬唇,再低头:“臣妾仍有罪。”
他看着她,又是轻笑:“连百官也杀了吗?”
她摇首:“不是杀。百官纳谏,已是连着十日未有朝拜。言是不废后,不举朝。”
拓跋濬并无一丝讶异,垂眸间温凉道:“那就先废了他们吧。”
常太后急急走来,截了一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