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仇不报枉为人（1 / 2）
《花样年华》里梁朝伟对张曼玉说，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每次看到这里何向晚的心就会收紧，这话太撩人了，配合着梁朝伟那隐晦的眼神，和耳语一样的声音，就像诗词的韵脚一样，荡荡悠悠，捕获人心。但是她又觉得这话太没诚意，不能给人安全感，“如果直接说，‘我爱你，我们一起走吧’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何向晚问尤佳夕。
“你不是说意犹未尽最重要吗？一句大白话，俩人好上了。怎么得奖？这是看电影，谁谈恋爱这样‘捉急’！”尤佳夕满脸嫌弃的扭头不理她。“爱就爱，不爱就拉倒，再找一个！你平时的爽快去哪了？”
尤佳夕敢爱敢恨，从高中至今谈了四任男朋友，最后选了阳光帅气又略显老实的程序员结婚。酸甜苦辣的畅快都经历过了，人生圆满。她常说自己爱情路上顺风顺水，友情歧途催人白发，自从认识何向晚，就被她不着调的行为折磨的心惊胆战，现在又要为何向晚的余生操心。恨只恨自己有眼无珠，这朋友还是自己跟在屁股后求来的。
“忘得掉吗？”何向晚犹自癔症。
“啊！你有毛病！总看这种找抽的电影，看完了，又不能释怀。还要拉上我来受虐，现实里谁还忘不了谁呀！老娘回头也让你弄神经了！咱俩都住精神病院连个送饭的都没，你就安生了！我的生活一地鸡毛，你还让我看着些影响情绪的东西，我没你那诗情画意的工作，你就是闲的了！”
“那你来我店里，我把位置让给你，你给我发工资。”
“想得美，你以为我去你就当甩手掌柜了？告诉你，我要是去，先把你那几柜子书扔出去，再把你累个半死。然后，咱俩铁定打一架，散伙。”
“哈，呵呵呵呵，好像也是。”俩人喝了酒，何向晚笑的形象尽毁。
尤佳夕酒量好一些，看的满脸嫌弃。
何向晚好像对那种不能尽如人意的爱情故事尤为喜爱，一边抨击，一边痴迷。尤佳夕说她神经病，她也不解释，怎么解释？讲一个像电影一样有头没尾的故事，还是说一段不知道是不是被当事人认可的初恋。
一个人的故事，一个人看，韵味悠长也好，如鲠在喉也好，自己品就行了。所以她不时地拿出来续写结尾，涂改前因，幻想一千种满意的情节，最后不得不承认无论她怎么涂改作续，终究都不是原著。忘不掉吗？似乎不是，忘得掉吗？好不甘心呀！“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了？”这是霸道张狂里掩藏的自卑，一个人揣着，没人知道。
看电影不过是告诉自己还有那么多的不尽如人意，不过是想找个人隐晦的来说自己的故事。
“去他妈的电影！”
“去他妈的故事！
“去他妈的沈重意！”何向晚举杯敬天。
“沈重意是谁？”尤佳夕惊得瞪大了眼，“什么故事？你瞒了我什么事？”
“……不是把秘密藏在墙洞里的那个怂包吗？”何向晚借酒装傻。
“……醉鬼，你都看了几遍了，还记不住名字，男主叫周慕云，周慕云！”尤佳夕恨恨地说。
“周慕云？那沈重意是谁？哪本书里的？”何向晚故意做思索状。
“啊！神经病！”尤佳夕抓狂。
沈重意是谁，何向晚当然知道，有多少个夜晚何向晚对着天花板，鄙视自己的逃离，痛恨他的不守信，幻想完美的结局，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出众优秀。
何向晚曾经是个十足骄傲自信的人，现在是个骄傲自卑的人，全是拜他所赐，此仇不报枉为人！
……
“我可以坐下来吗？”叫沈重意的男人在桌子的对面问道
“你，帅吗？”
“嗯？”沈重意哽了一下。\
“如果你帅的话，就坐下来吧。”
“哈！”沈重意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好奇，不禁问道“为什么只有帅才可以坐下来？”
“这个问题只有帅的人才可以问。”
“哈！好吧！那我，就说我挺帅的，你怎么鉴定？在这样的环境里？”沈重意随意看了一下环境，除了楼下吧台和舞台的射灯，二楼这个角落的光线只能看到对面人大致的轮廓。
“我，可以摸你的脸。”
“啊？”
这话挑战了沈重意的思维，他有一瞬呆怔。听声音，这女孩年龄不大，难道从事尴尬职业？他有了退意。可是她的语气明显有一丝故作随意的僵硬，他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挺大胆，常来这种地方？”
“我第一次来。”
“那你……这样说话…不怕遇到坏人？”
“你，不像坏人。”
“哈！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的夸奖呀？你能肯定？”
“……我觉得你不像。你，到底让不让我……看你，帅不帅？”女孩最后的几个字低的不太听得见。
好奇害死猫。沈重意上前两步，坐在女孩身边。
“怎么摸？”他故意语带调戏，试图以此来缓和自己的尴尬。
女孩没说话，两只有些颤抖的手细软微凉，抚在他的脸颊上，摸索着双眉，划过鼻翼，用拇指和食指丈量着他的额头和下颌，在喉结上的停顿让他忍不住咽了口水，女孩的手哆嗦了一下……
气息相闻，她身上有茉莉的淡香。沈重意觉得有些不自在，习惯于掌控一切的他，对于今天的情况有点应付不来。追着他跑的女生很多，他都能沉着应对，今天的开场有些措手不及，他不能像平时那样游刃有余了。
这感觉，不好！
所以当她的手指停留在他的唇上时，他心随意动轻咬住那根手指，细若无骨。
“你在玩火！”他说，声音有些暗哑。
“……”
女孩惊讶的抽回手，却又被他攒在手中。
“那，现在你觉得我帅吗？”他把她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揉捏。感觉手里的那只手握紧又松开，沈重意满意的勾了下嘴角。今晚他做了完全不同的自己，虽然失了先机，但他以另一种方式找了回来。他想这将会是以后人生中难忘的一笔，他敢肯定不会再有了，这是天时地利人和下的相遇。荒谬、不可思议、感觉也不错，甚至说，有点美好！
“……你的皮肤很光滑，不油腻，也没有痘痘，你的眉毛很浓密，眉峰向上，你的鼻梁很高，额头饱满，下颌线很有棱角，你的嘴唇……嘴唇……”她试图稳定气息，但不成功。
“嘴唇怎样？”他的声音充满诱惑
“嘴唇……凉凉的。”
“……那你摸出来，我帅不帅了吗？”
“我……不知道。”剧情偏离了她预定好的轨道，她的头脑有点空白的发蒙，书上说的能摸出一个人的长相都是骗人的。
“好吧，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很帅，你接下来会怎样吗？”
“啊……那个，你真的很帅吗？如果你不帅，以后我见到你会恨你的！非常非常恨！”
“你确定还有以后？呵，看在你这么执着的份上，我很真诚的告诉你，我身边的很多人赋予了我‘校草’这个称号。至于以后你怎么认为，我无从判断，毕竟每个人的审美不同。”
“这回答可还满意？”
“我，我想把我的初吻给今晚走向我的帅哥。”她的声音不受控制的低了下去。
“初吻？”沈重意轻嗤一声，这一声不知是笑谁。若是平时自己应该会笑笑离开，或者会淡然的说一句，女孩子还是矜持点好。现在他却对这两个字有了一点意动，可能比一点再多点，也许是酒精的原因，也许是环境，楼下的歌听不清楚，可是喊的人很想放纵，也许是相遇方式，毕竟有点梦幻，也许是这个女孩的香味，或者是她的手很柔软，也或者都有……谁知道呢，手里握着的手有些发潮了，他的脑子有些胀，就像身体的某个地方。
“初吻？”他听见自己低沉的声音好像有点远。
“你漂亮吗？如果只是我帅的话，这不公平。”
“如果你见了我，一定不会觉得吃亏的。”
“好，我满足你。不过，主动权现在转移了！”
“呃？什……”
沈重意用唇封住了她的疑问，她的唇软软的像草莓味的软糖。虽然沈重意不吃糖，但他觉得味觉，触觉有时候和视觉，嗅觉是相通的，像现在，他脑中就是刚摘下的红红草莓的清甜。她的齿间有刚喝下的不知什么酒的淡淡的清凉，带着微微的酸甜，这一点点的凉和酸，像救赎，浇灌着沈重意满身干涸。感觉到她发颤的双手慢慢抓紧了他腰侧的衣服，他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唇流连于她的眼角眉间，耳侧脸颊，再反复痴迷于唇舌，他忘情于这个吻，就好似一切本该如此，就好似他们是多年的情侣，他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他和她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直到他们都不能再承受那快要爆掉的心跳，直到心底的欲望都叫嚣着想要破体而出。
楼下的人换了首旖旎的情歌，熟悉的旋律，填不上合适的词。
他们喘息着拥抱彼此，“然后呢？”沈重意在女孩的耳边厮磨“去我那里，好吗？”
“……嗯？什么？”
“去我那里。”沈重意在女孩耳边耳语。
“去，什么……啊！不！”女孩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猛地推开沈重意，“不，不能！我不是那样的人！”女孩急切地说，“我还没有男朋友！我才十八岁！我，我想在大学才谈男朋友。”
“那你今天的行为，是什么意思？”沈重意有些生气，谁不是初吻呢？
“我只是，只是想在十八岁生日有一个不一样的奇遇，我想，给自己编一个梦，如果以后，我们真的走在一起固然美好，纵使不能一起，也会给以后平淡的人生添一抹独一无二的回忆，没人知道，弥足珍贵，至死难忘！”
女孩的声音渐渐没了情欲，带了无限憧憬。
“呵呵，你电影看多了吧？你知不知道，男人的荷尔蒙一旦燃烧是很难控制的，你放火烧我的身，却又不负责任的喊停，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沈重意贴着女孩的额头，语气几分撩人，几分逼人的强势。
“我……”女孩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怎么补偿我？”听着女孩慌乱的声音，沈重意戏谑道。
“……如果你去找我，想让我做你的女朋友，我会答应你的。”女孩的声音真诚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