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沉默的航程（2 / 2）

水雷并不是首次应用于海战，但是这一批的水雷明显不同于曾经对付倭寇时的那一批。

大明最早发明的水雷被用于打击侵扰沿海的倭寇，是人工控制、机械击发的锚雷。它用大木箱作壳，内装火药，击发引火装置挂在一条长绳上，拉到岸边，用铁锚将水底雷系留在水中。敌船接近水雷时，岸上守候士兵用长绳击发引火装置，引爆水雷将倭寇的船炸毁。

这样的机制可以用于对付倭寇的战舰，但是海蛟是潜于水底的不可见之敌，如果还依赖于人工控制，那恐怕永远也看不到海蛟接近水雷的那一刻。

所以这批水雷更换了触发机制，是接触起爆的触雷。并且这批水雷增加了锚长，可以沉入更深的海底，让海蛟无所遁形。

或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两个布雷舰水手在闲暇时间还是聊了两句，不过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表现的太过突兀。

舵手见刚刚布设完水雷爬上甲板的布雷手魂不守舍的，就上前询问他：“没事吧？害怕了？”

布雷手神志倒是还正常，随即回应道：“不是怕，我只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奇怪的感觉？”

“就是刚才到船舷去放水雷，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很多往事。”

“咱们这么多年的战友了，你说的这个往事实什么时候的事？”

“这事你也知道，今年年初的时候咱们下水了一条新船。”

“你说嘲风号？”

“对，就是嘲风舰。你记不记得，当时咱们还特意设香坛祭拜龙王，祈求入水平安。”

“这不是所有新舰都有的仪式吗？”

“还有春节，我还特意回家帮忙祭祀，祈求今年风调雨顺。而每年祭祀的当然就是龙王……”说到此处，布雷手的恐慌来源已经很明显了。

在他的意识中龙王就是受人祭祀的保护神。而今天这一战，他们的目标似乎就是……

“锦衣卫那位江总旗说了，咱们要面对的是海蛟，不是龙王。”

“这事儿表面上是这样，说咱们祭祀的是龙王不是海蛟，可咱们自己心里都明白，祭祀之时以为的龙王，其实就是这海蛟。他们一直左右着咱们的气候，被奉若神明。而现在呢，咱们却要去跟供奉了千年的神开战，这感觉……”

“或许，咱们就是要打败神，然后……咱们取代神，做自己的神？”

“杀……神？”

舵手突然听到了号令，急忙说：“镇将要咱们加速了。”

“哦，来了……”

舰队行至中途，海面忽起大雾，不知是自然海况还是海蛟作祟。

白雾浓郁之处犹如沉浸在牛乳之中，两船之间无法互相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