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零一十一章 魔女的玩笑与改变的命运(2 / 2)
不仅是托贝斯克在下雪,格林湖市也在下雪,只不过那只是细密的小雪,因此一大早只需要套上一件厚实的外套便不用担心会着凉。
下雪也不影响格林湖市火车站的喧闹,格林湖谈判终止后,这座古老的城市已经没有过去几个月中那么多的外地人了。但这个周一的火车站,却依然分外的喧嚣。穿着制服应招入伍的陆军士兵们,将会在今天与家人们告别,前往祖国需要他们的地方。
同样的,今早也是施耐德医生三人离开的日子。他们的火车预计在上午九点出发,因此一行三人和夏德一起早早的来到了火车站,刚好遇到了入伍的年轻人们在火车站门口背着行囊集合。
因为魔女的出手阔绰,夏德为三人订到的票子是一等车厢,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包厢,这是最舒服的旅行方式。每个人都有不少的行李,因此格林湖旅馆的女老板,最近传闻和自己的弟弟一起继承了一座岛的海伦娜·格林女士,便派了旅馆的帮工们帮忙运送行李。
年轻士兵们乘坐的火车的出发时间,比医生三人预计乘坐的火车的进站时间早了二十分钟,因此双方是一起进入火车站的。再加上火车站里还有其他的乘客,各处吵嚷的声音,倒是让这个下雪的清晨显得火热了不少。
站台旁,运兵车已经停在了轨道上,从车厢下方车轮间隙喷出的白色蒸汽雾,让站台上的场景甚至显得有些梦幻与迷离。
到处都是道别的人们,年轻的妻子搂住自己的丈夫,年迈的母亲叮嘱着自己的儿子,年幼的女孩牵着父亲和母亲的手,还有独行但又壮志踌躇的年轻人,背着行囊在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蒸汽雾中几乎到处都是说话的声音,站在一堆行李旁边的夏德一行人并不是很起眼。戴着一顶黑色猎鹿帽的杜鲁特·吉尔斯,在无奈的应对飘在一旁的拉斯特·爱德华兹的问题,女孩并不能很好的理解蒸汽火车的运行原理;奥古斯教士则在和旅馆的帮工们交谈,交代他们要小心的挪动他的行李箱。
明明教士来时只带了两只行李箱,但离开时却多了四个,谁也不知道那些他从荒野中带回来的箱子里装了什么。
众人的行李就堆在站台上,夏德和一身黑色长大衣旅行装束的施耐德医生,则在行李的另一侧交谈着,核对火车时刻表以及他们到达托贝斯克的时间。
弥散的蒸汽雾让他们几乎看不到另一侧的教士和杜鲁特·吉尔斯,而周围的吵嚷声和告别声,则让所有人说话都必须放大自己的声量。在夏德身边,将医生的黑色手提箱放到那堆行李上的,是夏德很熟悉的小约翰。
过往和自己的小狗一起居住在垃圾箱里的男孩,如今已经彻底在格林湖旅馆定居了下来。洗漱过后穿上体面的衣服,再戴上褐色的瘪帽,男孩已经适应了旅馆中的生活,并在得知了夏德也要离开这座城市,大概以后只有偶尔才会回来以后,热情的参加了帮助运送行李的队伍。
其实以他的体格,是搬不了太多行李的,但索伦·格林先生知道他和夏德之间的故事,便同意了他一起跟来告别,并嘱咐其他帮工们看好了男孩,火车站这种地方对于孩子来说还是太过危险了。
“先生,这是最后一箱行李了。”
男孩笑着向夏德报告道,夏德便也笑着问道:
“很好,你顺利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需要我给你小费吗?”
说着就要掏钱包,吓得男孩赶忙摆手:
“不用不用,我再去看看老杰夫是否把马车停好了。我以前听人家说,马车停错了位置是要罚款的。哦,这位先生,格林女士让我给你一封信。”
他说着又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施耐德医生,然后跟着另一位帮工一起暂时离开了。
医生拿着信,看着男孩消失在迷离的雾气中: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男孩?”
“是的。”
夏德也在看着小约翰的背影。
“侦探,你知道吗?你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医生赞叹着说道:
“如果他没有遇到你,他能够活到成年的概率,我都不敢说有多少。”
虽然很残忍,但这也是这个年代的事实。
“我改变的命运,可不只是他一个。”
夏德并不否认自己做了什么:
“我无法拯救所有人,但至少我能够帮一下那些我认识的人。如果他不是住在了格林湖旅馆后门的垃圾箱里,而是住在隔了一条街的另外的垃圾箱里,我应该不会做那些事情。”
“能帮助自己遇到的人,已经是这个世界允许的好人能够做的最多的事情了。”
医生评价道,抬手将帽子扶正,又拿出了笔记本计算时间。他离开托贝斯克太久了,回去以后要将那些没见的病人都处理掉.指进行心理指导。
“那么那些甚至能够帮助自己没有遇到的人的好人算什么?”
夏德笑着问道,湿热的蒸汽雾让皮肤感觉到了脏兮兮的水气。天空飘着的细雪,也因此暂时吹不到轨道两侧的站台上。
“算圣人。我们每个人的力量都有限度,如果想要帮助每一个有需要的人,就太贪婪了。就算是做个好人,也不能太贪婪,所以我们要知道自己的极限,而不是一味的付出。”
这位中年心理医生,的确有一套自己独特的看待世界和生活的方法。
夏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感觉医生说的很有道理。抬头又看到,在火车边告别的年轻军人们已经开始陆续走上了火车,蒸汽雾越发的浓厚,似乎快要开车了:
“格林湖市这次动员,属于正常的动员,还是临时的增兵动员?”
“不清楚。”
医生摇头,也看向了被蒸汽包裹着的火车,这是蒸汽锅炉在释放多余的蒸汽,以防止锅炉过热或压力升高到危险的水平:
“但这些年轻人,肯定是要经历真正的战场了。现在两国局势越发紧张,如果真的打起仗来,不知道我们面前这些年轻的灵魂,会有多少还能疲惫的回到故乡。”
登上火车的年轻人们向着窗外挥舞着手臂,前来送别的亲友们也在高声说着最后叮嘱的话。
奥古斯教士、杜鲁特·吉尔斯已经完全隐匿在浓厚的蒸汽雾中了,似乎世界只剩下夏德和施耐德医生站在一起。
这场景奇幻而又迷离,像是梦境,但又比任何时刻都要显得真实:
“战争,对于小约翰那样的孩子,对于这些还不知道战场残酷的年轻人,对于我们这些暂时置身事外的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侦探,这个话题就有些太大了。”
医生唏嘘的看着面前的一幕:
“但至少对于那个男孩来说,你让他躲过了以后的饥荒、战乱和瘟疫,躲过了可能成为黑帮成员的未来,躲过了死在疾病与饥饿中的可能性。他也许会在长大后成为机械工程师、大学的学者,或者只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但他也会因此而影响更多的人,邂逅自己的爱人,结婚、生子,度过普通或者并不普通的一生。”
蓝眼睛的中年人望着眼前的蒸汽雾想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命运啊,还真是迷人,如果你和他有一个人选错了一个选项,他都不可能在此时出现在火车站帮我搬行李。”
“说起行李,医生,你不打开那封信看看吗?”
夏德又问道,海伦娜·格林女士让小约翰转交的信件,被医生夹在了笔记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