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归乡(1 / 2)
来人多日前便说已到弥留之际,想来时间紧急,宫图没有取道街市,而是在山中施了术法,脚下土地化尺为寸不过半日,便来到信中所提之地,一个偏僻的村落。
宫图站在村子门口并没着急进去,村子不是依山傍水,就是挨着山林或城镇,人总要生活,贩卒走夫,打猎砍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这个村子地处一片平原,田地种满庄稼,房子对向而建,中间仅留出一条路供走动,左排屋舍背后挨着大路,右侧屋舍背靠一条河流,大路,房屋,河流,三条线,倒像是个‘川’字。
宫图迟迟不进,并不是近乡情怯,他对从未见过的双亲并无感情,心绪也早已平静,一直在村口观望,只因这村子略显奇怪,村口相对两家,一家飞红绸,一家飘白幡,村子向来不大,红白喜事也少有巧合,这红绸白幡看样子也不是新挂,一家喜事一家丧,这村子莫不是有什么特殊乡土风情?
欲解谜,须得知谜。
宫图缓步向里走,不过百步,又见着几家红绸,几家白幡,他游历人间这些年,从来不曾听说有这样的风俗,心中正觉得奇怪,就看旁边草屋出来一人,草屋院门,堂屋门口都挂着红,出来的人一身鲜艳,应该是新妇。
“叨扰一下,敢问这可是栗河村?”宫图双手前伸,身体微曲,恭敬有礼。女子端着饭食见门口来人不由一愣,看来是外乡者。
“是”她声音清甜,言简意赅。
“不知姑娘可认识许尘飞?”许尘飞是他亲生父亲的名讳。
“许先生在前面左边第四家”红衣女子思索了一下,伸手指着一户院落,说罢拿起一块布巾利落裹好手中饭盒“我要去给爹娘送饭了”
宫图这才意识到,此时正值晌午,村子里的人,应当都在田间劳作,不知道他要寻的人,是否在家。
他顺着女子所指的方向走过去,与其他一样都用篱笆圈了一个小院子,这村子也是奇怪,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建的房子,一模一样,就不怕走错了家门?
篱笆上的门开着,堂屋的门也开着,那就是有人在家了,宫图正迈进大门,却突然住脚,这屋里有怪异。可究竟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犹豫片刻,才将另一只脚迈进院子。
院子里,锄头农具摆放很整齐,院中也洒扫的干净,院内的衣服齐整晾在绳子上,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勤劳的村户人家大都是这样。门口到堂屋就几步距离,宫图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见一个伛偻的身影从昏暗的堂屋角落飘出来,她的眼球浑浊,有些看不清来人,便凑近了些“是小牛吗?药放到厨房,我一会儿就去煎”声音有气无力,仿佛灵魂出了窍,只剩一口气吊着性命。
“不是”宫图想过父母双亲会被病折磨身形憔悴,但没料到是这场景。只见这妇人满脸皱纹如沟壑,手指毫无血色似枯枝,消瘦的身体好似骷髅披着一张人皮行走于世间,这形态与鬼相似,作为人,宫图心里也有些慎得慌,这真是自己的母亲吗?
宫图仔细分辨她的五官,却从她的身上看不到与自己相似的影子。
“听你声音不像是村里的?外面来的?”
“是”宫图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老妪这张脸不是他所喜,甚至有些厌恶,按理说修成人形的山精鬼怪比她丑多了,打杀时鲜血喷溅,碎肉横飞,他虽不喜,但是很少厌恶某些东西,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老妪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身体一个激灵“你是我家幺儿吧?”话刚落,又觉不可思议,但还是激动地双唇颤抖,确认到“是我家幺儿吗?”
“师父说,我生父名许尘飞”
老妪突然双腿一软,眼看就要跌倒,还好她紧挨门边,一手扶住门框,那双细棍似的腿似禁不住身体重量而微微颤抖,另一只手顺着眼睛看见的模糊身影朝前猛地抓去,宫图想躲开,可是理智让他止住了脚,老妪一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死死拽住,接着身体往前一扑,抱住宫图,像抱住一根洪水中的浮木,那是她生的希望,是她的峰回路转,一定得抓住,抱住,紧紧地。
宫图屏着气任由她趴在身上哭嚎,死气熏得他脑门疼,他只觉得自己被一根老鬼缠住,想拖着他一起下地狱,厌恶的想一脚把她踢开,可是理智告诉他,这是他的生母,他不能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