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谈判（2 / 2）

昨晚的夜雨冲刷掉血腥气，只剩下逐渐枯槁的尸骨。两尊庞然大物各压天地一角，万物都在其下渺小。

地面上拥挤着千万畸兽大群，将所有试图逃跑的小队撕成碎片。空中是黑压压的禽鸟，遮蔽星官，毁去架起天梯的可能。

大部分人都不清楚煞彘贰昨夜到底和方明媚说了什么，只是战争从那刻起便戛然而止，陷入冷战僵局。

18：，一秒不差，第二次谈判正式开始。

方明媚催动所罗门，化身恶魔从巨舰飞下。长空另一端，木雕7振翅翱翔，煞彘贰端坐在它背上，笑容诡异。

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不忍发出。

煞彘贰一指掏耳，上身前倾：“方大校，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必还没接收到巨龙庇佑那传来的消息吧？”

“哈哈哈！真是抱歉啊，在下有培养空父细胞组织的癖好，一不小心就会隔绝掉八、九号区域的电磁波。”

“不过不碍事，你想知道的东西我这里都有！”

它大手一挥，发着荧光的漫天虫群自祭坛飞出，组成横在空中的巨大屏幕。色彩流转，竟真如电视般传出画面——

废弃街道爬满肥硕臃肿的人虫，烈火渐燃吞没往日奠定的雄伟，无数畸兽宛若潮水般自荒野涌向礁石基地。

人群在哭嚎着寻求庇佑，保护区里充斥怀疑与怨恨，病变尸体堆叠焚烧。

“方大校，倘若没有您，想必我也无法创造出这般杰作。怎么样，现在开始考虑我的条件了吗？”

方明媚看着屏幕上闪过的一幅幅画面，默不吭声，昨晚和煞彘贰的对话历历在目——

深夜2：44，暴雨正激烈。

“方明媚，你大可以在此杀死我。但你这般肆意妄为的代价，便是巨龙庇佑之中近百万人的生命！”

煞彘贰痴狂地高举双手，宛若虔诚信徒献上礼赞。身上的蝴蝶烙印翩然游动，恍如舞者的妖艳舞姿。

它直面着风雨，用颂唱诗歌的语调呐喊：“蝴蝶已然埋于巨龙的坟墓下，死亡的序曲在瘟疫中奏响。负隅顽抗的愚昧异端啊，回归盖亚的怀抱吧！”

方明媚把煞彘贰捏在巨爪中，狠厉问道：“我没兴趣看你装神弄鬼，只问一遍，你皮肤上的那半只蝴蝶到底是什么。”

她超凡的感知力以及野兽直觉正在告诉自己，那只残蝶与城中的茧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煞彘贰摇头：“方大校，身为人类的领导者，您还不够沉着。”

“的确，你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我掐死。但接下来用不着几分钟，整座巨龙庇佑都会陷入瘟疫，变成蛆虫爬行的人间地狱！”

方明媚加了几分力道，骨骼的脆响随之响起：“不需要成本的狠话，谁都会说。”

“你敢吗方明媚！我不作任何反抗，你现在就可以像碾死只虫子一样捏碎我！”

一人一兽在暴雨中对峙着，权谋与力量锋芒相对，以生命和责任为砝码的天秤开始摇晃。

最终，煞彘贰还是被方明媚从爪中扔下，在空中失去平衡，摔在祭坛上翻滚好几圈，沾一身泥水狼狈至极。

“哈哈哈哈，人类的领袖还是怕了，惧怕一个比她弱小无数倍的畸兽！”

它自暴雨中站起，狂笑不止：“方明媚，现在我有与你谈话的资格了吗？”

狰狞巨大的恶魔胸膛起伏，吐出阵阵热流刮作白烟：“煞彘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煞彘贰昂起头颅，就像赢得了战争的将军。

“截止至今，巨龙庇佑里接近百分之十的人患有隐性茧症，而这个比例还在不断上升。”

“现在，只要我动动手指，茧症就会通过灵魂联系加速传播。患者将转化成一种新的畸兽，所谓的第七序列立刻不复存在。”

“我身上的蝴蝶烙印，就是这场瘟疫的开关。”

方明媚脚底石砖猛然碎裂，无需任何掩饰的杀气弥漫整座祭坛，连雨滴都仿佛滞在半空。

“你在和我谈条件吗？”

“不。”煞彘贰怪笑不止：“是你恳求着与我谈条件。”

“而我的条件很简单。你带来的人，以及太微垣都可以安然无恙返回巨龙庇佑，茧症从此消失在这世上。我索要之物只有一个——”

它在泥水中站起，明明狼狈不堪，却比谁都骄傲。

煞彘壹，我已经超过你了。

“那就是你！巨龙列兵之首，方明媚的死亡！你自裁于此，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雨中的恶魔垂下头颅，安静、暴戾，猩红双眸燃烧着不知名的火。

令人发寒的死寂持续了不知多久。

直至几道身影突然从方明媚背后走出，为首一人的话语掷地有声，坚定、有力：“我们拒绝。”

是文雀。

煞彘贰愣了下，无所谓地摊开手：“啧啧，看来你们还不清楚茧症的可怕。”

“不碍事，我记得你们在七号区域有座基地是吧。明天下午六点，在见证礁石沦为温床后，你们终将做出选择！”

“等到那时，想必我们的谈判会更加融洽。只是……”

“希望你们不要在意为此而死去的几万无辜百姓，哈哈哈哈哈哈！”

暴雨渐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