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思想(1 / 1)
1949年,县城街口张贴了许多宣传标语和***画像,一片喜气洋洋,热闹非凡,许多解放军战士手举新中国成立了的标语,后面跟着一众乡民,高呼:“新中国成立啦!新中国成立啦!”引得各商铺老板伙计站在商铺门口驻足观望,有些不明事理的乡民窃窃私语:“前有大清,后面又来了各路军阀,还来过国民党,这会子又来的是哪路官兵?”旁边就有年轻小伙捅咕他一下,说到:“你可别瞎说,这可是共产党,前段时间还来咱们这,帮咱们打跑了要钱要粮的国民党呢。”那人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共产党,村里好多人还去帮忙咧!”周围一群人叽叽喳喳,连连点头。
徐老领着两徒弟也站在路边观望,转头问展中:“这可是你待过的那支队伍呀?”
展中微微一躬身,答道:“人马可能不是,但是都是同一个党,所以也算是志同道合的同志。”
和生在旁边一挑眉,眼睛瞪的大大的,徐老见和生惊讶的样子,哈哈一笑对他说到:“和生啊,别看展中年纪小,来这里之前可是在军队待过几年的,也是见过世面的。”
和生忙附和道:“师傅说的是,我会好好向师弟学学。”说罢用肩膀碰碰展中,低声说道:“好呀你个小子,看不出来呀,挺厉害呀。”展中嘿嘿一笑,并不说话,身子骨不免挺起来,小身板觉得更硬气了。
待人群涌过,街上恢复原样,三三两两的行人正在商铺前买货。徐老和两徒弟回到店铺内,徐老坐在药柜后面,捧着紫砂壶,看着行人,时不时嘬一口茶水。展中抱着药材袋给药柜补充药材,和生凑到展中跟前问道:“诶,你待的那部队好不好。”
展中看着和生,一字一句的说:“好,他们赶走了杀我娘的日本鬼子,赶走了抢我粮的军阀,他们好。”
和生若有所思,又碰碰展中肩膀:“那你为啥不跟着他们咧。”
展中叹了口气,把甘草放进药盒里,说道:“我爸就我一个孩子了,我得回来照顾他。”
和生还想张口问两句,见店里来人了,也不好再闲谈,便来到徐老身边看诊脉,店里逐渐热闹起来,和生展中两个人也开始忙碌起来。
一直忙碌到傍晚,眼见天色已黑,和生展中两人合力把门板装上,关上店门,准备休息了。师傅已经进了房间,点着煤油灯正在看书。展中也回到房内,点着灯,看着自己做的笔记。和生洗完脸,搓着个脸颊,哈着气进了房间,看到展中趴着在看东西,就凑到他身边坐下,边搓手边问:“诶,师弟,跟我讲讲你在军队的事呗。”展中看了一眼和生,把本子合上,说道:“那时候我还在镇子上的店铺当学徒嘞,我爹跟我说有机会就去参加革命去。后来我师傅得病,不开店铺了,我跟着几个干部,去赣南那一带,参加了革命。我在救助站里边,给受伤的解放军同志包扎换药,人手不够的时候也上前线,和其他卫生员一块把中枪的战士抬回来。那地方全是血,到处都是断了的胳膊大腿,我也怕得很呢,从小到大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抬着解放军同志往救护站跑的时候,看着他断手断腿,我当时都吓哭了,只想着赶紧把人给救上,那位同志说,咱们流了血,老百姓就不会再流泪了。。。。。。”展中断断续续的说,和生听的都入了迷了,时不时插嘴问几句。夜渐渐深了,展中迷糊的犯困,和生就放过了他,钻回自己的被窝,看着屋顶的木梁,心绪起伏不定。
时间已经转眼来到冬至,南方的冬天越来越寒冷,这种冷冷入骨髓,特别是在土墙瓦房里,房子为了通风和采光,设了一个大天井,前厅门一开,风呼呼的往里灌,落在天井两边的耳房可就有点遭殃,存不住热气。早上的时候稀拉拉的下起了小雨,冬天下雨更是阴冷无比,大家吃过早饭,一人手里揣一个铜火炉取暖。也许是天气过于阴冷,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店铺里边也冷冷清清的,展中就借此凑到老中医跟前学药材的配伍。和生揣着火炉站在店铺门口瞅了一会儿,和老中医打了个招呼就溜出去了。接近晌午,和生终于回来,手里抱着一堆报刊,猫在店铺门口往里瞧,看师傅不在前厅就贴着墙根溜进去。展中正在柜台上坐着,翻着医书,看见和生进来了,张口正要问,和生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问道:“师傅呢?”展中不明所以,但也低声回答到:“师傅嫌冷,吃过饭就进屋去了。”和生听了点点头,快步溜到耳房,又进厨房舀了碗稀饭,稀溜喝完,喝完稀饭,嘴一抹,往床上一躺,捧着带回来的那些报刊看了起来。这些报纸有的新,有的旧,有的破,有的黄,看样子是从卖报纸的手里收过来的不同月份的报纸,诸如《人民日报》《解放日报》之类的报纸。
到了下午时分,展中觉得很奇怪,师傅嫌冷,到床上躺下了,师兄怎么也躲起来不见了呢。展中百无聊赖,把手揣在咯吱窝底下,站在店门口往外瞧,外边依旧在下着雨,街道上湿漉泥泞,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展中吸了吸鼻子缩了回去,从前厅走到天井边,进了耳房。和声听见声音,吓了一哆嗦,赶忙把报纸塞在被褥底下,看见是展中来了,说了一句:“呔,吓我一大跳。”说完又把报纸拿了出来继续看。展中吸着鼻子凑近看,嘴里嘟囔念到:“《解放日报》,师兄,你咋看起报纸来了?”和生看着报纸,目不转睛,随口应道:“图个新鲜,看看报纸,你看过没?”展中答:“以前在街上看过有人卖,但是没啥钱没买过看,师兄,也给我份看看呗。”和生从床板底下抽出一份,递给展中,嘱咐道:“别给我撕坏了,我还没看呢,也别让师傅知道了,省的说咱俩不务正业。”展中连连点头,拿着报纸到了前厅,坐在柜台前看了起来。
和生和展中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生会因为这一份份报纸走向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许多年以后,展中每每回想起,自己和师兄两人多少个日日夜夜躲着藏着看这一份份报纸,思想早已受到熏陶,有所改变,自己的行为,自己的选择都受到这一份份报纸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