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师兄师弟打起来了(1 / 2)
过完年,大家伙开始走亲访友。初二那天,展中和有胜还去了王姨家里,后面就一直歇到年初十,三人一块下地里翻地,给田犁地,开始春耕了。
忙到正月底,展中得回县上了,又是一番舟车劳顿,好不容易进了店铺,躺在床上歇了口气。徐老和和生过完年,面色红润了不少,看来这过年期间可没少吃好东西。和生过完年倒是早早的就来了店铺,说是来替徐老看着店,其实是他家也没什么活儿要干,闲得发慌,又嫌家里人唠叨,还不如早点溜到店铺,来看他藏着的那些报刊。
正月过后,展中和生两人依着徐老的单子,推着板车到药材公司去进药,从早忙到晚,店铺里边看病的人又多,忙忙碌碌没停下来过。和生此时已经开始给人把脉看病,徐老在一旁看着,指点一二,展中则负责抓药。
春夏已去,秋冬来,转眼来到了195年的秋天。这天和生又偷偷溜到街上买了份报纸回来,趁着晚上歇息了,摊开报纸一看,不由得一声惊呼。
“展中展中,快来看,又打仗了。”和生扬着报纸和展中说。
展中正在收拾自己的床铺,听到又打仗了,一咕噜从床上下来,接过报纸仔细翻找。
“这呢,这呢,那么大个字都没看到。”和生手指啪啪的在报纸上点,展中把报纸端起,凑到煤油灯前仔细看。
“***的儿子都去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了,咱们还在这儿闲坐着干啥?一起去呗。”和生用肩膀捅咕了一下展中的背。
展中是见过战场上的枪林弹雨,你问他害怕吗?他害怕,因为他经历过,正是因为从战场上死里逃生过,越发的觉得生命的短暂以及宝贵,再也没有当初的那般热血了,他只想好好的活着,用自己的医术救治老百姓,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想到这儿,展中摇了摇头。
和生看到展中摇头了,先是一愣,因为他觉得展中当初就参加过革命,此时应当很踊跃积极的参与到志愿军中去,随即转念又一想,这家伙不是怕了吧?想到这,顿时觉得展中这个人很无趣,再也没有当初徐老说他上过战场时的那种敬佩了,鼻孔冷冰冰的哼一声,说道:“嘁,我还当你是条汉子呢,原来就是一怂包。”说罢倒头蒙着被子不再理会展中。
展中一听,心里很不是滋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抓着报纸的手也在哆嗦,他拉开和生的被子说:“我不上战场,我想留在家乡给老百姓治病,这也是怂包?”
和生把被子猛的甩到一边,往展中脸上啐了口唾沫,说:“对,不上战场的都是怂包。”
展中胸口一股无明火涌上来,脸都气红了,嘴巴哆哆嗦嗦说:“我只是想做我自己的事,非得要和你一样才是好汉吗?”
和生斜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下,看他的脸气的红彤彤,怎么看越觉得像怂包一个,他刚来的时候自己就瞧不太起这个乡下人,抠抠搜搜,一副没见识的样子,还是去年徐老说他上赣南革命过,和生才觉得他年纪不大,但还是见过世面,对他也客气了些。现在看他,说到一起上战场,就吓得连往后退,乡下人的穷酸没骨气的样又露了出来,胸无大志,不过又是一个苟延残喘的乡民罢了,更是瞧不起他了,脸上不屑的表情就流露了出来,嘴里还不饶人说道:“乡巴佬不知道爱国,就知道躲起来只顾自己,真是个窝囊废。”
展中一股火腾的一下冲上脑门,眼睛都被血气给冲红了,少年血气方刚,受到这等侮辱,顿时就捏紧了拳头,照着和生的脸颊挥了上去,但是挥上去的一瞬间就后悔了,自己一直以来老实巴交,从来没有跟别人有过争吵,更别说打斗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的愤怒?要是让师傅赶出去了,自己该怎么办?
和生让展中一拳打的趴在被子上,他捂着脸坐起身来,看到展中还捏着拳头呆呆的看着他,顿时也是火冒三丈,爹妈在县里面做买卖,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走到哪儿,不都是三五好友捧着护着,这下居然让一个乡巴佬给揍了,哪能忍得下去?随即也挥起拳头,??的一下捶在展中的眼眶上。
展中吃痛,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护在头前挡住他的拳头,身体缩起来,像只虾米,看到和生还想揍自己,赶忙拿手护住,两个腿蜷缩起来,其中一条腿条件反射的踹了过去。
和生此时正半跪在床沿上,铆足了力气,挥着拳头还想给他一拳,却冷不丁被他一脚踹过来,重心不稳,从床铺上摔到地上,屁股一阵吃痛,真是又羞又恼,腾的一下就站起身来,把展中从床铺上拖到地上,骑坐在他的身上,两个拳头像雨点般密密麻麻的砸在展中的脸上,手臂上。
展中这下慌了,想要挣脱,但自己的小身子板,哪比上从小吃的好穿的好从来没挨过饿的人的身子骨,此时他想转一下身子,却被和生如泰山压顶似的,卡的稳稳的,自己两条腿只能胡乱扑腾,用力用膝盖去踢和生后背。
展中躺在地上正受着和生的拳头,毫无反手之力的时候,徐老寻着声音过来,推开了耳房的木门,一手提着煤油灯,一手拎着根烧火棍。在煤油灯黄澄澄的光影下,只见和生正骑坐在展中的身上,两个拳头正往展中的头上招呼,徐老也是吓一跳,只得大喝一声:“住手!”
和生此时正热血沸腾,愤怒已经蒙蔽了心智,全然听不到师傅的声音。徐老见和生没有停下,仍然在打,气的拿着烧火棍猛敲放在床边的木箱子。
和生听到敲木箱子的巨响才扭头看见徐老站在门口,满脸怒气,这才放下拳头,从展中身上下来。展中也哼哼的抱着胳膊捂着脸,站起身来。
“还有规矩吗!从来没有人敢在我店铺里打架!给我滚到天井去,给我站上一宿。”徐老一边拿着烧火棍哐哐敲木箱子,一边怒骂呵斥他俩。
和生低沉着脸走出房门,跳下了天井,站在一个角上,展中也跟着下了天井,跟他站在对面的角上。
徐老满脸怒气,提着煤油灯,颤颤巍巍的进了房间,哐的一下,把房门关上,过了没多久,徐老房间里的煤油灯也熄灭了。
夜渐渐深,寒意渐起,和生看了看徐老的房间,蹑手蹑脚的从天井爬上去,凑到徐老房间前,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动静,听到徐老平缓的呼噜声,便大摇大摆到耳房里上床睡去了。
展中把和生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他现在是又困又累又痛,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似的,心里也好委屈,挑事的是他,自己挨的打最多,现在他倒好,进房间里睡觉去了,自己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天井里罚站。
展中站在天井里面胡思乱想,担心害怕涌上来,明早师傅会不会把他俩给赶出去?赶出去了,自己该去哪里?唉,千不该万不该动手,忍一时又如何,被他说难道就会缺胳膊少腿吗?这下好了,还想好好学医,将来当大夫,现在先当了个打架斗殴的流氓。
站到半夜,四下里都是寂静无比,只有蛐蛐的鸣叫。展中站的腿脚酸麻,便从天井里爬上去,扒在耳房的窗户上往里看,和生此时已熟睡,平缓的呼吸伴随着一阵一阵的呼噜。展中也不想进房和和生一块睡觉,一瘸一拐的往上厅走去,坐在太师椅上头枕着椅背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