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记 雨爱(1 / 2)
六月的雨,说来就来了,没有无聊的序,就像崇尚飞机坦克大炮的花西斯;说走了就走了,没有欣喜的跋,就像是莫名其妙的爱情。
女孩子的爱情大约来得悠然,总是慢慢地发酵出来,始终带着一缕香。她们不会说直白地说,不爱就不爱,反正就是不爱。而会等待,等到真的懂得爱情,蝴蝶飞遍她的秘密花园,那就是深刻了,甚至刻骨铭心。刻骨铭心,不是手中轻柔的羽毛,说放下了就放下了。刻骨铭心,深入骨髓,汇入血液,来回滚动。
男孩子么,总是风风火火的,老是爱高调地宣布加入追求某个什么什么花的庞大队伍。最后,不小心赢了,就说这是一个美丽的意外;没留神输了,就掩饰说重在参与。不要以为他们没有悲伤,当一切都没有了,他们还是会有一场悲凉的眼泪的祭奠。只是,谁和什么是他的一切?
没有什么得来是一个苍白的容易。任何东西都不应该用简单来修饰。不是“简单”不配,而是不能。爱情永远不会简单,因为它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自爱,不是爱情!
好像没有人知道爱情的模样。
空旷的街角有些冷,寒风来来去去。人们,来来去去。
她站在街角,看着雨狠狠地砸下来,碎成稍纵即逝的花,不是妖艳,或许是可怜。已经没有了那一把熟悉的伞,已经没有了撑伞的那个人,雨天却还在,一直在。她曾咬牙不放他走啊,最终还是慷慨地放他走了——他心都不在这里了,拿一个疲软的躯壳有何用——舍不得,也还是要放手的。只是,这样热闹的雨天,她没有保护,耳朵找不到安静的避难所。怀念,并不能举到头顶当伞用。雨不停落下来,伞换在哪里肆意地盛开?还记得,那伞盛开的时候,像一朵温暖的花。只是现在,花学会了跑动和躲藏。她想,明天就好了,是晴天,不去想他了吧,我犯不着用我短暂的一辈子去忘记他。可是,每一个晴天都像极了他噙在嘴角的笑。那么,压抑的阴天竟然是那么的可爱。
他也站在街角,盯着雨发呆——钢琴上黑键之间,永远都夹着空白——这算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分手不是唯一的结果,却偏偏成了最后不能修改的结果。对于这个结果,忍不住想问,岔路那么多,怎么没有走错?他就固执地觉得她是他的一切。她果断地说,不是,什么都不是,然后潇洒地走了。背影里没有哀愁。雨,落下来,到处都是,满是哀愁。包中的伞走到了寂寞的时候了,走到了只影欣赏悲哀的季节了,有一天,免不了生锈。人都已经走,他就没有必要撑伞了。一个人蜷缩在在伞下,倒是个巨大的讽刺,足可以刺得鲜血淋漓。以后可好过了?没有她烦,他会很烦恼;没有她烦,他会很难熬的。习惯,有时候就是拿来折磨人的。人瘫倒了,习惯才会覆灭!
原来两个失恋的人,在悸动的六月,都躲在角落里患过伤风。那些坐井观天的快乐,夜郎自大的快乐,画地为牢的快乐,贴在高墙上瞬间变成青苔,没有人认得了。或许,在某一个时间的间隙里,会突然忘了原来快乐过。
她和他,都缓缓伸出手去迎接跌落下来的晶莹剔透,以为雨滴是恋人流下来的眼泪。多么熟悉的眼泪啊。雨还是会固执地砸成花。规律性的偏执无可救药。碎片割到脸上,仿佛恋人离开时的吻,凉凉的,或是冷冷的。曾经躲过的屋檐孤单伫立,恋人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因为忙碌,街角的屋檐不会让他和她躲到雨停的。所以主要问题是,雨什么时候停呢?一个没有伞,习惯了保护。一个有伞,还没有习惯讽刺。那么最好的选择是独自倔强地走在雨里,让自己湿一个彻底干脆,冲刷去再也不要背负的慌张。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迟疑的,即使是最不可磨灭的习惯!他看街的一头,她看街的一头,两个人才注意到彼此的存在。他们相视一笑,虽然勉强,但还是轻易溶化了眼中的哀伤,幻作淅沥的雨。他们都在说,你真傻。每个人都有很傻的一天,只是都傻得叫人心疼。怎么会傻得这样的雷同?
他走过去,她走过来,两人陌生的人在一个陌生的屋檐下陌生地相遇。
他低头,默默从包中拿伞;她含笑,眼睛亮亮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