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启航（2 / 2）

以太一拳挥过去，船长偏头躲掉，继续围着船身转圈。因为长期在波涛上颠簸，站在岸上时，他身体的中轴线总是歪斜几度：“我很享受炮火的声音。特别是嗯？怎么没有设计炮口？”

“为什么要设计炮口？我注册的是商船。”

阿彻该斯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抱着肚子弯腰大笑。他太开心了，好像灵魂都要流出来。笑完他说：“就算是商船也要搭载火炮。怪不得他们喜欢跟你做生意，你爱做慈善，对吗？”

他没有再给以太争辩的时间，而是招呼一个船工过来：“伙计，我们这位朋友第一次造船，没有经验。你们还能修改设计吗？”

“合同已经签订了，加条件的话还要额外付款。”

“我们要商量一下。”夜鸱鸮说。船工表示请便。他带以太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道：“我一直想问你，你一个异邦人，哪来的那么多钱买一艘帆船？”

“你不也是异邦人？”以太一语道破：“除了你，邵和星见都是异邦人，只不过你们都没有显著的异象罢了。说到底，船上只有李斯特是这个世界的人。”

“回答我的问题。”他的阴影盖住以太的脸。她目光闪躲了一会儿，说：“我偷来的。”

“什么？”

“在四处流浪的时候，我见过许多国家彼此争斗。当他们入侵成功，把战利品运回去的时候，我就潜入宝库，偷一些名贵的东西出来但是每次都不敢拿太多，所以到现在，也只造得起一艘没有火炮的船”

她越说越小声，还是把盗窃当作不光彩的行为。岂料阿彻该斯特鼓起掌来：“这不是做的很好吗？我欣赏你。好，来吧，我们把火炮弄上。”

他找来船工，问了后续的价钱。一番讨价还价后，他从大衣的内兜里抓出一把黑珍珠：“我想应该够了。”

船工眼都直了，双手捧在一起接住。他一概答应了另一些附加要求，跑去取图纸和这位金主商议。以太问：“你怎么可以随身带那么贵重的东西？海盗总是那么富有吗？”

“我是一个船长，以太，”他刚花了大钱，声音有些疲惫，“如果你在海上打拼了十几年还是个穷光蛋，你就会自己跳进海里了。”

他前去和设计师规划船只构造了。以太看着他的背影，苦笑着低声说：“真的只有十几年吗？”

另一边，奥拉也找到了之前的住处。他敲门，劳伦特开门时都惊呆了，他一把将奥拉拽进屋：“太好了，你没死！别被人看见！”

“劳伦特”奥拉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踩着这双靴子，站稳可不是轻松活。劳伦特检查他的全身：“你真的不是鬼魂吗？主神在上，我都以为你死了，到现在都没敢跟芙洛丝说。她出门了。奥拉，昨天我没有去追你，是因为”

“我知道，我知道。劳伦特，你做得很好。你守住了我们的成果。你进入教会了吗？”

“是啊，”劳伦特和他坐在小凳子上：“要从最底层干起啦。不管怎么说，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生活在阳光下了。你放心，既然你的火灭了，我就给你找个新的藏身之地，以后我有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

“不，劳伦特就像你说的，我不能一直活在阴影里。”

“你在生我的气？”劳伦特握住他的手。奥拉很快反应过来：“不，不，劳伦特，我为你骄傲。但是我也不能接受我这辈子只能在你的庇护下活着。我跟了一艘船队出海，这也算是完成爷爷的遗愿吧。”

“你已经决定了？”

“嗯。我来也只是为了见你一面。船还在等我。我就要走了。”

他感觉得到小腿血液的躁动，靴底的海水经过陆地的同化，逐渐要变成陆地的一部分了。他不得不尽快回船。

“这是你的决定吗？”

“是的。”

“我送你。”劳伦特起身穿衣服。奥拉拦住他：“这、这不行，劳伦特。我的船长不让我带人过去。”

“那，奥拉，我祝你以后的旅途一帆风顺。如果哪天在克洛多停驻，记得来看我和芙洛丝。”

“一定。”奥拉说。两个朋友彼此拥抱，许诺着再次相见的约定，却彼此深知再见或许遥遥无期。随着桅杆的树立，船匠们一同发力，喊着号子，将船从船台上推下，它自行顺着木制基座滑入大海。这就是他们的新船，“帝王蝶号”。阿彻该斯特正与以太站在船艏吵架，他才发现原来船上还设计了浴室、观星楼与调酒台等毫无作用的房间，这会令他难以规划人员配置。邵和星见早已等候多时。看见那么崭新的坐骑，女孩甚至跳起来欢呼。

从小巷走出的奥拉赛弗尔也看到了帆船入海。他的小腿已经很热了，喉咙也干涩，随时都可能自燃。他知道，事态已无法挽回，一段时间内，他不会被陆地接纳。发生的一切都十分真实，但是他无法相信。他回身看了一眼，劳伦特果然跟来了。被发现后，劳伦特尴尬地停步，向他致意。奥拉无奈而欣慰，他也高高挥起手，目送这位朋友消失在蒸汽弥漫的路口。

他拭去滚烫的泪滴，转身向着大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