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似是故人来(1 / 2)
东城临四十七巷的铺子,似乎是长安城最廉价的门面,但最廉价的门面,却只有老笔斋这一家铺子,旁边的铺子全都关着门的,不仅仅是户部清运司库房要扩建,更是鱼龙帮专横独行,几乎把户部所有最肥的差事一览无余,也让所有的长安帮派和一些权贵都对其打压的结果。
这条街铺子的东家来到宁缺店,一方面是为了打气,一方面是来看看宁缺为何选在这里,正如老朝所想,一个刚来长安的少年,缺钱和不懂得事情的原委,所以选择了这里,朝小树也很大方,免三个月的租金,三个月的租金算不了什么,但对现在的宁缺来说非常的重要,但更是受用。
顾言穿着披风带着斗笠,走在这几乎空无一人的四十七巷里,远远看着箕坐在老笔斋对面打扫房间的小孩,似乎是新开的店面,新开的铺子?顾言脸上表情平静,却看的非常专注认真,似乎想要那个箕坐那里的小孩给记住,因为知道事情的结果,还敢在此开店的人着实不多,宁缺除外,因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还很穷!
铺子门前,桑桑坐在那里等待,顾言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走了过去。
“姐姐,你回来了。”原本还在上眼皮打下眼皮的桑桑,看到顾言过来之后,挺起了精神。
“宁缺呢?”顾言看着她,又忘了店里,在确定无人之后,说道。
“出去了,我在等。”桑桑用最快的速度回答道,但又低声说道:“应该是做一些他想要做的事情去了。”
顾言沉默,慢慢摸着她的头发,过去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宁缺人来,顾言拍了她一下的肩膀,说道:“你先回去睡觉吧!我在这等着就行了。”
“可是……”
桑桑显然有些不行,但很快被顾言打断:“你是小孩,还正在长身体,别熬夜了!”
桑桑依偎在铺子前,看似平静,但桑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眼眸里了关心。
桑桑点了点头,将垫在屁股下的类似于棉被的枕芯抽了出来,抱在怀里,回头看了看顾言,又看了看远方,才渐渐依依不舍的走了回去。
铺子门关上,顾言从里面搬出了一个躺椅,睡在上面,沉默了很长时间,看着这满天的繁星,渐渐有了睡意。
“这长安的春天,比西陵还冷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言微微蹙眉,睁开了眼睛,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望着坐在对面铺子前,慢慢品茶的那一个人。
红衣女子用着小铁钳子,在那一个正在烧着炭火的炉子上,不停的翻转火炭,铁钳碰着炭火,少许火花四溅,望着那正被烫过烧的沸腾的茶壶,红衣女子取了一块棉布嗨,又将沸腾的热水,倒入那一套全新的紫砂模具中,紫砂壶,那是一套让宁缺多少天都盼的东西,但却是一些人,非常平凡的物件,非常平凡出现在她面前,也用非常平凡手法,用着她那一套并不熟悉的手法来泡茶。
红衣女子端起了一杯新砌的茶,慢慢品味,过了很长时间,才说道:“不仅仅是春天了,夏天秋天冬天也冷……而且心更冷!”
顾眼睁着眼睛看着对面铺子的人,忽然间坐了起来,欲言又止,顾言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也平静,但与手上十分挣扎,手足无措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你怎么找来的。”
叶红鱼微微皱眉,我千里迢迢的来找你,开口竟然问我这一句话。
叶红鱼长舒气,端茶的动作也停了片刻,随后平静回答道:“进了你的房间,看你写东西,很有感触。”
顾言快速起身,想着屋里的东西,着急的说道:“你怎么能乱进人家的房间呢!”
“我还在你房间睡过呢,我怎么不能……你不要给我在岔开话题。”由平静转为激动也只是在一刻间,但激动的那一刹那,叶红鱼也在渐渐缓了过来,叶红鱼看着面前穿着黑色的衣裳,扎着丸子头,抬手间就真如街边最平淡的小老板。
叶红鱼盯着顾言双?认真的说道:“倒是你,整个西陵光明殿都找疯了的存在,还在这里晃晃悠悠,极为平淡的坐在这里,开了一家书店,想学着那些商贾,挣钱买卖,你想,我接下来我要干什么?”
顾言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显然想不明白,但又对上叶红鱼的眼眸认真的说道:“你是来找我的。”
叶红鱼错过了她的眼光,端起一旁的茶,“不要自恋了,我虽然被誉为道痴,但不是白痴,我虽整天捧着书卷看书,但书本上的东西和自己的亲身经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我千里迢迢从西陵步行至此,这方面是修心,一方面是修己……同时心也累了,就想看看这大千世界。”
就如这些年来痴鱼修道,从她嘴里说的心累,顾言根本不信,顾言笑了笑指着她身后,那个比老笔斋大了一圈还要大的店,说道:“那你开这个店,又意欲何为?”
“我、我、我……我就是想,就是想看看,开个店,会不会让我的道心平复,不是不是,我是想看看这个大声世界的人生百态,你懂了吗?”叶红鱼手足无措,在她狡黠的眼神下,反倒有些龃龉。
“懂了。”顾言点了点头,但看她眼中的迷惘神情,叶红鱼更多的是生气,顾言笑了笑,没有做更多的解释,因为解释对于她来说,过于无力了些。
“你不会真的想当个老板吧?还是想那个少年。”叶红鱼看着沉默的顾言,认真的说道。
顾言问道:“什么意思?”
叶红鱼放下茶杯,对着顾言便说:“一个浪荡少年,四处游玩不说,还在那青楼烟花之地留连忘返。”
顾言解释道:“你想多了,我仅仅是因为被他给救了,心想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就跟随他一路来到了长安。”
“可是长安,终究是长安,不是西陵,你待在这里,安心嘛?”叶红鱼问道。
“在那里才不安心呢!”顾言抬头望天说道。
叶红鱼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推翻了因为爱慕或者是被绑架的想法,看着有些沉默的顾言,那些从西陵传来的谣言,最终还是在她的脸上证实的这些,西陵裁决司为了彻底让光明殿陷入尘埃,将重要的情报一一隐藏,知情不报,意图让顾言死在燕国,可千算万算,顾言是下落不明了,但青海也葬身于那里了,裁决司缺了一个得力干将,这比买卖终究是不划算。
叶红鱼撑着下颌盯着对面的顾言怔怔看了很久,她忽然站了起来。
端着一杯茶,缓缓的走到了顾言面前,柔声道:“回西陵吧!你老师很久没有见你了。”
顾言接过了茶,一饮而尽,又看着叶红鱼,笑着说道:“衣服挺好看的。”
叶红鱼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不要岔开话题。”
靠在栏杆上,死死的盯着顾言,说道:“你真的现在不想回西陵吗?”
顾言点了点头。
“为什么?裁决司?”
顾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深深地出了一口气:“不全是。”
“那是谁?”
“西陵的那些账,我会记住了,但眼下并不是个时机。”转头看向着外面的星光,顾言微微颔首:“对了,这几天来,有一个人一直都在跟我,是你吧!”
叶红鱼点了点头,“自打进了长安城之后,我就自己四处乱逛,发现了一个和你身上差不多的气息,我就顺着这一到气息,一路乱找,终于在这一个说大不大的地方找到了。”
叶红鱼看着顾言。
顾言皱着眉头:“你跟踪我,我为什么没有发现?”
“你和别人不一样,我感受不了你身体内的气海雪山,这就是你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气海,哪怕是空空如也,也有这么一丝,在这个大千世界,在这个人声嘈杂的长安城来说,寻找这样的一个人,不难!”叶红鱼骄傲的说道:“你顾言能让别人探不到你的气海雪山,我叶红鱼自然有办法,隐匿我的气息。”
顾言看着有些傲娇的叶红鱼,脸上洋溢着笑容,笑着说道:“我鱼最厉害了,棒棒哒!”
“谁是你的鱼!”叶红鱼反驳道,但又点了点头,像是认同了顾言的话。
说着,叶红鱼微叹:“你想过安静的日子,我也想,可是我们出生就是那里,你是未来光明大神官,这个分量,你掂量掂量,是不是太大了。”
顾言静坐不言,良久,才说道:“我老师没有说过?”
“可所有的人认为你是!我也是……”
铺子前再无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