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千铜古墓 第一章 初遇那夜（1 / 2）

28年，春。

宋慕慕死的第二天，木渎镇下了一场雨，那似乎是今年春天的第一场春雨，连绵不断。

周予躺在病床上，意识模糊，依稀听见父母的争吵声。他们总是这样，从不避讳她。周予有点庆幸自己是躺着的，不用忙着给他们当和事佬。事实上，她好像也没有劝过架。她知道，他们维持这破碎的婚姻也已经很疲惫了。

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你难道要让周予落的和她一样的下场吗？”

病房里，一个穿着黑色运动装的男人对面前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说。二人已进入中年，但身材都还没有走样。男人长得俊俏，女人长得柔美，看上去像是一对璧人。女人掩面抽泣着，没有回答男人，男人也没有去安慰她，反而看向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孩。

周予昏迷着，而站在病床前的是她的父亲周志扬和母亲白梅。二人都是教师，今天正准备参加一项颁奖典礼时，有人打电话过来说女儿居然在医院，就立马赶来。可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了，周予还没有醒。

白梅渐渐停止抽泣，抬起头来对周志扬说，”那你呢？你能二十四小时守着周予，让她不被带去吗？”

周志扬一时被问的哑口无言，他沉默一会儿后，对白梅说，“我不可能永远守在他身边，你也不能，可这不是她要承受的。如果周予被她带走，周予可就没命了。”

“这是她的命！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白梅擦干眼泪，仰头有些冷漠的说，“你可别忘了，她不是我们亲生的。”

周志扬已经习惯白梅的冷漠，他也冷着脸说，“可她是我们一手养大的，她就该承担这个东西吗？你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她能有命承担吗？”

“她没命也得有命，那个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周志杨，你现在倒是心疼起来了，这些年你早干什么去了？”

“周予的事我有责任，但她不是因为姓周才会被带去的，周予要真是被带走了，那也是因为你是她的母亲，她是替你受的！”周志扬恶狠狠的对白梅说。

“替我受？”白梅笑，反问他，“周志杨，如果周予真被带去，你敢说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觉得臊得慌吗？”

“白梅，你不要……”周志扬话还没说完，就被进来的护士打断，“查房了，病人现在情况很不稳定，家属不要在病房内大声喧哗。”

周志扬和白梅连连道声。

护士看了眼病床旁边的心电仪一下，叹口气，“才十七岁。”留下周志杨和白梅二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后，周志扬率先打破沉默，从单肩包里拿出几张纸放在桌上，“我已经签好了，等孩子走了，我们也没有必要维持这段婚姻了。”说完神色凝重的看了眼周予，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白梅没有看他离开的背影，而是看向桌子离婚协议书，她自嘲似的笑了笑。

她在笑她的半生，笑她自己。

窗户微微开着，一阵风吹来，病床床头柜上的小册子被翻开。白梅走过去，把小册子拿起来，里面是周予手抄的一部分宪法，是她多年的慰藉。周予是个病儿，或许她生下来的时候不是，可现在已经是了。在被病痛折磨时，她就靠着念着上面的宪法转移注意力。册子翻到最后一页，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一个老太太和小女孩儿，老太太怀里还有一个用嘴叼着花瓣的橘猫。那个女孩儿是周予，老太太叫如故。是抚养周予长大的老人，白梅夫妇很少回家，周予是由这个老人照顾的。可两年前，老太太车祸去世。

当时周予伤心欲绝，发烧昏倒，一条腿都踏进了鬼门关，好在最后又被救了回来。

这第二张照片，是一个剪着民国时期流行短发的女生，长相可爱，约莫十七八岁，左眼角有一颗黑痣，脸白白净净的。她旁边就是一个黑衣女子，比她高上许多，身后背着一把长刀，头上一朵小白花。只是她脸的部分，被人刻意用烟头烫掉了。

白梅知道，这上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和他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她看向床上瘦弱的女孩，眉目温和，只是脸太过惨白。

“小予，”白梅想要去摸摸她，可却停住了她将要伸过去的手。这个叫了十多年妈妈的孩子，即将和她分别。她不知道，以后当她知道所有真相会不会恨她？

“如果你只是个普通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啊，”白梅强忍着眼泪，她没有生育能力，对这个养女是有感情的，但也只能是有感情了，她们没有办法和其他的母女一样。

“我不怕你恨我，只怕你受到伤害，小予，妈妈只希望你能平安，”白梅终是掉下了眼泪，她舍不得她，可她没有能力护住她。

白梅离开了，四周重回一片死寂。周予似乎才得到了意思喘息的机会。

她半睡不醒，半死不活。

她醒过来，是被痛醒的。心脏的位置，像是有把小刀在一片一片的割。她又痛又难受，但始终坐不起来。

这次，她是真的要死了吗？

她终于要死了。

突然房间里吹来一阵风，好像是门开了，又好像是窗子。周予艰难睁眼，她看见一个黑衣人，背刀踏月而来，风尘仆仆。似乎是走过千山万水的，来这里是为了来见她，带走她。

她就像个死神，她以为她就是死神。

“你是来接我的吗？”周予向她伸手。

那黑衣人明显是顿了一下，而后又点了点头。

“是，我是来接你的。”

周予闭上眼睛，她终于要死了。

那黑衣人轻轻道，“得罪了，小贵人。”说完就抱起了周予。怀里的着周予，是个长相温润的女孩子。有微光从外面打在周予脸上，她的脸很苍白。黑衣人顺着光从窗户看去，皎洁的月盘挂在窗外的天空。

今晚，是个月圆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