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别有目的(2 / 2)
陈循洲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见识有限,在叙州府内还好,一到布政司,见到这位四川的最高长官布政使大人,他就忍不住心里头发虚,动作瑟瑟缩缩,连句话都不敢主动说。
整个大夏官场,鄙视链很多,最典型的就是京官看不起地方官,朝廷正官看不起衙门底层的无品级吏目。而在科举系统之内,庶吉士看不起没进过翰林院的普通进士,普通进士看不起候补当官的举人,举人又看不起非科举出身的挂名监生、关系户吏目等等。
陈循洲不是科举出身,原本只有个秀才功名,后来花大把银子捐了个挂名监生出来,只能在叙州府这样的下等州府任“代同知”。
如果忽略官级,陈循洲简直处在整个官场鄙视链的最底端,所有被鄙视的要素他都占满了。在叙州府内时,陈循洲好歹是一府同知,除了严正谦偶尔对他流露出来的一点轻蔑之意外,没人敢瞧不起他。
可一旦出了叙州府来到成都府,随便一个官员的出身都比他高,连布政司内的一个九品小吏都是正儿八经的举人,面前这位布政使更是堂堂正正的二甲进士出身,陈循洲走在路上都觉得比别人矮了一头,不由自主地露出骨子里的自卑来。
被严正谦拉到布政使前面,陈循洲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局促道:“……下,下官叙州府代同知陈循洲,见过布政使大人。”
“陈循洲……”蒲廷南将他细细打量一番,面色和煦,“我对你有印象,虽不是朝廷正官,但也在叙州府当了好些年的同知了,资历比严知府还老些,叙州府被治理得欣欣向荣,离不开你的努力啊。”
陈循洲更无措了,忙道:“尽我所能而已,不敢当大人称赞。”
蒲廷南是官场的老油条,和严正谦打了多次交道,对方是什么德性他最清楚。从前粮税汇报等一干事务都是他一个人前来,这回他把陈循洲带来,必然有别的目的。
想到这里,蒲廷南坐回椅子上慢悠悠喝了口茶,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先前我虽说让各州府尽力收税,但也没想到叙州府居然收了九万石粮食上来,这个数量都快赶上往年风调雨顺的时候了。今年旱情这么严重,朝廷虽还未下达指令,但想来减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是减多少的区别罢了。”
“至于叙州府多交的粮食,依我看,届时若是让二位再运回去也是麻烦,不如先在本官这里记一笔账,挪一部分出来算在秋税上头。等到秋季征税时,叙州府少交一些就是了,二位觉得如何?”
严正谦当即便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立刻道:“瞧蒲大人这话说的,夏税就是夏税,秋税就是秋税,哪有将二者混为一谈,用夏税去缴秋税的道理?”
“当然,此番蜀中大旱,其余州府都有不同程度的受灾,税粮征收起来都很艰难,若是只有叙州府一个州府粮食交得多、交得齐,必定让兄弟州府们面子上不好看,也会使我们叙州府成为众矢之的。”
“但是粮食运都运来了,就没有再运回去的说法……”
严正谦顿了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四周,起身凑到蒲廷南跟前,笑得谄媚:“不如——这多出来的粮食,权当是我和陈同知献给大人您的孝敬,以报答您这些年来对我们的教导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