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庄生晓梦(1 / 2)
白色的光晕,朦胧雾状弥漫。
他伸出手,透过层层,清晰的摸到茧状的粗糙。
正如初生的婴儿,他不知前尘过往,一如白纸模样,乍看人间。
时间的轴缓缓前行,在他眼中浮现,拖出白尾般的痕。
他是幼童,蹲在方寸大院的角落,独自持着木棍戳着篱笆,右手时不时摸着额头上的脓包,偶尔抬头看向院落中心三五孩童嬉戏打闹。
是羡慕吗?
他有点恍惚。
画面一转,高耸入云的山峰下,他遥遥叩拜,有道袍高人站在他跟前,慈眉善目,怜悯得看向他,终是领他踏上天阶般的楼梯。
兴许是欣喜?
他横刀立马,却身形佝偻,眉眼并未随着年纪增长而长开,更显鼠相,此刻的他道术不凡,些许宵小之辈莫敢背后叮咛?
他高高跃起,将一抨击他相貌之人一剑枭首。
收剑归鞘,他目视血如泉涌,心下只有对武道的追逐。
此刻,应当是肆意的。
而后的人生多僭越,他一步步踏上了武道至高,所谓红粉佳人,无非白骨皮肉,所谓权谋势力,不过强大的实力随之而来的附属,他脚下是累累白骨,杀得天下再无人敢俯视他。
最终,他成了人间唯一的帝皇。
天之下,他为最高。
他若怒,伏尸百万,何其肆意?
京都内枫林红,一抹倩影悄然入目。
这便是此后他的一切。
再无半点能入其眼。
那女子并不攀附他的权势伟力,却也毫不忌讳对他容貌的贬义。
太纯净,一尘不染。
他入了迷。
那时他已武道通玄,天下人对其推崇备至,他便是神话,再无人嘲笑他了。
可即便如此,他已然入不了那女子的眼。
似乎她只爱风雅。
他大怒,风雅岂能护其周全?道理只能和同级的人去讲。
这个天下,他的话就是道理,却唯独对她没得道理。
后来他方才知道,爱情,最是不讲道理。
女人谈论论嫁,嫁的不过是一平凡夫子。
他无心国政,满心愤恨。
于是他干了今生最过愚蠢的一番事。
他将新婚之夜的丈夫沉入东海之滨,将女人囚禁金丝雀般困在深宫。
在他的盖世伟力之下,女人欲自裁始终不得。
只是他再未曾见过女人眉眼如画,笑颜如花。
终是难过,他放女人离开,女人随丈夫而后,自溺于东海之滨。
生前女人最爱枫红,他便叫皇宫满枫红,甚至整座京都也是枫红连绵。
他位高权重,天下绝顶,却难寻所爱。
他后悔了。
他只想看女人再对他笑一次,一如初见模样。
等转世吧,总会再相见的。
他道术节节攀升,已然达到前无古人之境,长生似乎并不是一场空。
而后百年,并未相见。
他神魂老朽。
再百年,仍未曾见。
他垂垂老矣。
他不甘,他怕等不到。
于是自封于皇宫,以大阵封关。
千年,万年,他仍想再见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