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请一人来(1 / 1)
大门紧闭的楼中,武寿德来回地踱着步,时不时望向楼梯处,几番想要上去看看,却又踌躇了。
不知为何,这密闭楼阁有了一阵清风吹拂而过,武寿德却蓦地觉得颈后生疼,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便像尘埃一般,也被这清风一时间轻轻吹散,霎时身子一软倒地不起,只有眼睛里闪烁着莫大的恐惧,颤声道:“李大人……李大人,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只是家主那里有请,来唤李大人的仆役便在门外,李大人暂且放了小人一马,小人就是赔了这一条性命也给大人打发了!”
李部邯冷哼一声,左足足尖踹中武寿德身上哑穴,向着木门躬身道:“家主为了甚么事这样担忧,要寻我一个不更事的老仆去?”
话音方落,楼阁的木门便被“吱呀”一声打开,走进来一个仆役,向着李部邯道:“家主让李管家前去商议二少爷一事,特地差我寻李管家去议事堂,请李管家尽快前去,不要使我难办。”这仆役方才说罢,双眼瞟了一眼地上的武寿德,冷哼一声走出门外。
闻言,李部邯的脸色仿佛一瞬间阴沉下来,却转瞬间反倒笑了一笑,招呼住仍旧在二楼徘徊的陈殇,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来,向着站在二楼木栏旁的陈殇掷去,道:“陈大侠既然与二公子同行,这可便好办许多了;现下只求陈大侠替我请一人前来,之后便可万事亨通,陈大侠想要个安生处,也势必能得偿所愿。”
那栏旁传出一阵笑声来,空中的麻布宽袖向上一翻,玉佩便如同入水之鱼般钻进了袖中,便有几句少年话语从楼上飘落:“李管家要请的人,该是一位武林当中武功奇高的前辈,晚生见到这样一位前辈,怕是一句话也说不清便被毙了,又怎样将这位前辈请过来?”
“陈大侠唐突了,既然我请陈大侠前去,那陈大侠便会平安,这玉佩便是凭据。只不过大侠心思机敏,我还没说让大侠请谁,便给陈大侠猜中了,我这人老得糊涂了,想听听陈大侠怎样猜中的,便说出来合计一番,如何?”李部邯说罢哈哈一笑,双眸直直望向陈殇眼睛。
秦家是世家,但在江湖之上却也颇有声名,那秦家背后必定有几个声望极重、武功也自然极高的老人;李部邯这人早就算准了自己只是一个管家,不能直接对上势力更大的家主,便一定会从威望更大的几个老人找法子。
只是眼下却是做人之变通,解释便让这个管家英明便好;一个人聪明招人喜欢,但要是这人比别人聪明,会惹人忌讳的。
“管家想要成事,便要有武功高强的大侠相佐不是?”陈殇似乎轻松地笑了一笑,但李部邯望向陈殇的眼中却透出一种光芒来,仍旧问道:“依照陈大侠来看,怎样才能成事呢?我真是老糊涂了,有些事要你们这些心思机明的后辈来做了。”
陈殇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到那目光,笑了一笑道:“李大人这是拿我说笑了,陈某只是个江湖草莽,听见李大人这样武功的前辈也要说一个‘请’字,便该是一个武功更高的前辈,其余诸事,我这个粗人是一概不知。”
话音方才落下,李部邯眼中的光芒忽然变得和蔼起来,说道:“陈大侠可是折煞我了,方才陈大侠所问的那个前辈是原先太老爷所留之得力助手,内功造诣极高,现下算来已快活过两个甲子了;且秦家之前诸多不顺都由这位大人出手解决,就是连大老爷也要给几分薄面,更别说是现在的家主老爷了;请他老人家来,不过是因为秦家大事相商,绝无半点异心。”
“李管家吩咐陈殇谨记,只不过这位大人武功该是极高,陈殇别说放肆,即便是说话也要胆战心惊,还请大人让陈殇安心,陈殇原来贱命一条,本不足用,只是误了大人之大事,百死莫赎。”
李部邯笑着,向外踏出几步,转身道:“你这孩子胆子这样小,小心日后办不了大事。我这里有一瓶丹药能够暂藏掩下陈大侠真气的气息,陈大侠且接来服下一丸;只是这一件事便一定办得踏实了,我要请的这位大人生性爱清净,放着敞亮的府邸不住,倒是非要住在城郊里,又爱兰竹,所住也多有翠竹,倒是方便认出;只是大侠可要警省一些,不要冲撞到他老人家。”一番话说罢,手中忽然飞出一个瓷瓶来,正好落在陈殇手里,随后便飘身而去,仅一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那瓶小瓷瓶里装着几颗药,摇晃起来有些声响。陈殇便用袖子裹了手,倒出一丸药来,轻轻凑到鼻边嗅了一嗅,终于感受到那丹药上萦绕着一股陌生的奇异香气。
嗅了半天,却也没有记得自己遇见过这一味药,陈殇心下虽感见些犹豫,但终究吞服了下去,这从木栏旁边翻身而下,又瞧了瞧门外一人也无,霎那间飞身出门,运轻功腾上高墙离开。
方才便在腾滞空中一瞬,陈殇仿佛成了一个尘世中的平凡之人,一下子摔在地上来,“咔”的一声撞上了膝盖骨,又猛然惊慌般地回头,一边拔腿便跑,活生生像个被扔出来伙计;两侧的熙熙攘攘的行人似乎早便见怪不怪,只是望了两眼便走,只有几个路旁做磨刀生意的小商见了觉着晦气,铁青着脸朝地上呸了口痰,又仿佛没事人一般高昂地喊叫着商号,似乎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秦家的人个个闲情雅致,个个住在城郊不是?刚刚混进城里又要再摸出去,武寿德一个开野店干黑生意的也便算了,这个老大不小的长老也要不懂事!城郊这样大,出去定然还要寻找许久。陈殇在心里不住埋怨着,却已经混出了城外。
这一次混出去的,却也比先前容易许多,之前几乎两袖清风,不好“门税”,现下割下几钱金子,办事便快得许多,就是为何背负长剑这样的兵刃也没有过问一句,反倒还能于好似面对亲人朋友般热烈的笑声中走出城门。
州城外,远远能瞧见城下的山壑旁坐落着许多院落,陈殇心绪一动,轻身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