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蓬城二（1 / 2）
黑漆漆的车厢内人飞物倒，颠簸异常。
这车太颠了，我的五脏六腑快被颠错位了。夜旷和姜远是疯了吗，这是九曲十八弯的悬崖山路，他们还这样不要命地赶。
我真不想自怨自艾，可是——“哎，泽关啊泽关，你还不如骑马呢，哪怕是不会骑马落下悬崖摔死，也总好过被这样颠死啊！颠没命了都！”
拼命地忍耐，这鬼马车太要命了，我快忍不住了。
车厢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叠着立在车窗的藤木盾牌终于抗不住了，七倒八歪地斜躺在车厢地上。
急速的风卷起了车厢的窗帘，明亮的光映射进来，透过车窗我看见了右边深不见底的沟壑。
“会没命的，夜旷，你们慢点啊！”我嘶哑着向外喊叫。
他们根本没有回应，车厢内的扶手震得我根本扶不住，心里害怕极了，我都想要跳车了。
满耳朵都是乱七八糟的声音。
他两死命催马的吆喝声，那些藤木盾牌在地板上磕来碰去的声音，车轮老是碰到石头的声音，还有车轴的声音；两天不到，这车轴像用了二十年一样吱呀作响，我真的觉得它会随时散架让我陪葬。
车厢猛地向左一摆，右边窗帘就像门一样关闭了那道深沟。
紧接着我就感觉左轮肯定撞上了一块大石，整个车厢猛然高高弹起，那道窗帘门又开了。
我飘起来了，整个车厢都飘起来了，这下撞击让我死命抓着扶手的手终于支撑不住。
那一瞬间我的感觉就像是静止。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浮空了，失重感是那样的真实；我看到我身边的所有东西都有浮空的特征，我忽然意识到我将死亡了。
然后，我要自救！
猛烈的颠簸终于没有了，那扶手离我那么近，可我死命地够为什么还是够不到它，我整个人都在动，可是为什么我就是动不了位置？
是了，我浮空了，车厢也浮空了，死亡在这时候无法更真切了。
“怎么办，老天啊怎么办，我要死了，完蛋了，我一定要死了！”我彻底崩溃了。
我没想到在我崩溃的时候忽然抓到了扶手，或许是我疯狂的自救终于感动了上天，我似乎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哭泣，我惊惧交加地试图了解此刻外面的情况。
透过右窗，那道恐怖的深沟在车窗里越来越近，它就那样越来越清楚。我甚至看到，那沟底树上的猴子还在乱窜，我还在下落，而且越来越快！
那树上的猴子终于发现了从天而降的人祸，它们惊呼着远离开来。
在它们刚刚离开后，那沟底的树木终于和坠落的马车相撞，那茂盛的树叶，以及树叶下尖锐的枝干一股脑顺着右窗捅进来。
我感觉到了痛入骨髓地疼，我看到那些树枝顶着树叶一寸一寸朝我的眼睛刺来……
然后……
“啊—”，泽关在床上手猛烈推着，脚胡乱蹬着试图躲避，躲避梦中刺向她的树枝，剧烈的动作终于在某一时刻惊醒了她自己。
那一刻，恐惧充满了眼睛。
在背景幽黑的客房里，那张眼睛充满恐惧光的脸，是那样的突兀。
原来是梦，“哈——”，她长长缓了口气，心颤的厉害。
幽暗中，她用手搓了下脸。
以手掩着面，再深吸一口气，压在肺里，隔一会才颤颤地吐出来。
怎么做了这么个梦？她心里后怕。
喉咙有些干，泽关想要下床喝口水。
一扭头，昏暗中一个朦胧的人影立在床前，漆黑盯着自己。
背景是黑的，人影也是黑的，床帐、家具都泛着黑。那个黑影子就在这一片黑中，稍稍有些区别。
它对着泽关，能分辨出来黑的双臂，黑的脑袋，是站着的;分不清前后，脸是黑的，像个洞。
那个黑影动了，弯腰要靠近泽关。
“什么东西——”伸手抵挡，泽关手脚并用着往床里面退，惊骇交加。
“睡觉太沉了，摇醒你也要费些功夫，不要出声，起床。”暗黑朦胧中传来夜旷低沉的声音。
泽关挤着眉缓了好久，随即想问这是要干什么，又意识到自己是个“哑人”。转念一想，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反正问了不还要做吗。
她舒了一口气，开始找外衣。
昨晚睡得确实太沉了，担惊受怕了一天，晚上又洗了个热澡，这一放松，睡起来可不是沉沉的吗。
摸黑穿好了衣服，她两蹑手蹑脚出了房门，悄无声息出了客栈。
泽关心里疑惑，不等侍卫们了吗，连姜远也不同行了，是要分开走吗？心里充满疑惑，却不能开口去问，鬼鬼祟祟地跟着夜旷出了客栈。
此时天还没有亮，东方能隐约地看见有一线淡光，微微地贴在漆黑的山的轮廓之上。
泽关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天夜旷好像是说过今天卯时赶路，看来现在时辰已经到了，只是其他人去哪了。
天色将明，泽关和夜旷向东走了一阵，树林里突然钻出来许多人，泽关一惊，仔细一看正是姜远他们，心中一讶，原来他们早已出发了。
众人上马，泽关依然乘车，一行人转东南而去。
蓬城，地处大启朝东南，是整个东南的中心。
这里工商繁茂，客船如梭，杨柳美人，遍地才子，有明珠东南之誉，实江南荟萃之所。
在马不停蹄奔了两日之后，泽关一行人来到了这座繁华的大城。
泽关正独自在客栈大堂大快朵颐地吃着烧鹅，夜旷姜远并不在。
她们一行人进了蓬城住进这座客栈后，没来得及吃饭夜旷便给泽关交代：‘吃住皆在客栈，不许离开，有事找乙营长刘义。’
随后便和姜远离开了，此时客栈内他们一行人除了泽关，只有刘义在内的三人侍卫。
泽关自己一桌，刘义三人侍卫也分了两桌吃，隐隐间把泽关护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