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爷孙夜聊一（1 / 2）

夜府去皇城会经过一段四里地多的河堤路，这段路是牛鬼蛇神刺杀夜旷的高发路段，每月总会有几次惊险时刻，但夜旷却从来不派人清理这条路，事实上，这是他主动选择的一种策略。

在夜旷主事以前，先辈们掌管的夜府、谛听院对待那些，无论以何种理由攻击他们的敌人们，策略只有一种，“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可是，自谛听院创立，夜氏掌管谛听院以来，敌人们不仅没被杀绝，反而随着这百年的积累，仇恨越来越多，敌人与日俱增。

以至于如今，无论在朝在野，反对谛听院，仇恨夜氏的声音不绝于耳。

谛听院好歹还是国家机构，背后站着的实际上又是皇权，敌人对谛听院还算收敛，可是夜氏只是一个大族，勉强算是世族，百年的仇恨、庙堂政见的相争、江湖百姓的畏怕、敌国情报的渗透离间，还有零零散散的其他因素，这些所有的纠合起来，成为一股可怕的力量，冲击着夜氏的生存。

这股冲击的首要目标，便是如今实际掌控谛听院、夜氏的夜雄、夜旷二人。夜雄残疾，近年来越来越深居府内，于是，在外行走的夜旷便成了所有敌人的眼中钉。

夜旷对待敌人的办法和先辈们不同，如果说敌人是洪水，那么先辈们用的就是正面刚——“堵”法，结果越堵越多，以至于现在夜氏骑虎难下；而夜旷用的是迂回——“疏”法。

长远来讲，“疏”当然是要好于“堵”的，可短期来讲，“堵”却是要强于“疏”的。

所谓“疏”就是尽力化解敌人的恨，自己要忍气吞声。这意味着于那些政见不同者，夜氏掌管的谛听院要退让，但又要在皇权需要的时候能顶上，其中“度”的把握，需要非常精细；而对于那些想在肉体上消灭夜氏的敌人，要尽力避免公开的，正面的相抗，以求不要冤冤相报，私下里或主动求和，或借力打力，最后再借刀杀人。

总的来说，就是谛听院的锋芒要收敛，夜氏的风头要低调。

正是按着这种逻辑，所以汐州城赈灾的功劳不能贪，蓬城时自己的身份不能露，杀吴越不能用夜氏或谛听院的名义；而相对应的还要，汐州城皇权需要破案的时候能顶上，蓬城时为了几大系统的安全要让利，刺杀后要妥协依着刘义去报仇以防侍卫寒心。

也是按照这种逻辑，所以这段夜府到皇城的河堤路，慢慢成了刺杀双方较量的比武场。几年来，在众多的刺杀中，敌人们总结出来一些不可言说，不能见世，又心照不宣的规律。

只要是在河堤路上，和这位朝廷三品官员的较量，刺杀也好，比武也罢，过后由夜旷掌管的谛听院、夜府不会轻易报复，而在其他地点的对决，夜旷的敌手却总在几个月，或更长时间的某一天人间蒸发，从此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所以姜远才有些担心，说了那番话，但今天夜旷一路来回却畅行无阻，无惊无险，这种情况夜旷心里反而有些不喜。

按夜旷的想法，他是想用这段河堤路让更多暗处的敌人现身，当猎人举起钢叉的时候，其实他也暴露成为了别人的猎物。而现在，“猎人”不咬钩了，那夜旷要把他们挖出来就要费更多的功夫了，这实在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复完命回到夜府后，马车向西一转，进了西边的高楼大院，月余未见，夜旷需要和爷爷夜雄汇报，商议一些事情。

一座辉煌巍峨的高楼前，一名衣着华贵的老人，静静站在台阶下耐心地等待着。

不多时，一辆马车自高大的院门外拐进来，稳稳地停在了老人身前。老人上前，伺候着迎接夜旷下车。

“荣伯，这些小事让他们做吧，您年纪大了，不要再亲力亲为了。”夜旷看着眼前苍老的老人，心里不禁想起幼年时被老人带着用功的时光，于冷漠中略显关怀地劝告。

“没事，没事，老奴习惯了，少主快进去吧，家主正和三公子说着话呢。”那老人乐呵呵的将夜旷领到门前，轻轻开了房门，让进夜旷后，又欣慰地笑着又关上了门。

巨大空旷的大厅内，黑色肃穆的色调下，更漆黑的轮椅上，一个满头灰白的枯槁老者正和对面的年轻人说着话。

枯槁的老者便是夜雄，夜氏的当代族长，启明帝亲封的谛听院院使。

看到夜旷进来，夜雄立刻调转轮椅，朝着夜旷驶来，干死的脸皮皱巴巴堆积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