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白晚那天是被窗外的麻雀吵醒的。
她从床上爬下来的时候,先是揉了揉还惺忪的双眼,立刻打开窗子,随手抓了窗台的一本画册,用力地朝树杈上甩了甩:
“去去去…快走开!”
然而一个力度没有控制好,直接将手中的画册甩了出去,被惊着的麻雀们作惊恐状叽叽喳喳地散了。
“姐!那是我的东西!”
一声稚嫩却不满的的童声闯入她的耳膜,彻底将白晚拉回清醒的状态。
来人正是她的妹妹——白音,今年八岁,小女孩此时的情绪正如刚在窗边聒噪的麻雀般,马上对白晚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势。
“姐!那些画是我的作业!我画了好久,下周就要交了,而且!里面还有妈妈的画,我不管!你要帮我找回来,不然……不然妈妈会伤心的!”
她支吾着就要哭出声来。
白晚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这小女孩的嘴——这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就够精的,还敢拿妈妈来做挡箭牌?!
她咬着牙奋力地从嘴角扯出来一句话:“你不许哭,我就给你捡回来!”
白音黑亮的眼中原本已噙满了泪水,但听到姐姐的妥协后,立刻乖乖地眨了眨眼,点点头。
白晚放开她,站起身来趴回窗边。
姐妹两人的房间在二楼,窗台下正好是一片花圃,白晚观察着想看看画册大概落到了哪里,却瞥见楼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地喊道:
“夏叔叔早啊!”
她们的父亲白长黎,是丰海市知名企业慕白集团的董事长,而夏鸿正是他爸爸从白手起家创业时的合作伙伴兼挚友,所以时不时来白家宅邸与父亲小坐。
听到这一声呼唤,夏鸿忽然抬头,见白晚在窗台上逡巡地望着。
“是小晚啊?周末还起得这么早?!”
“还不是因为阿音嘛,夏叔叔,能帮我找找看阿音的画册嘛?刚刚不小心掉到这附近啦!”
话音刚落,小小的白音却嘴里不服地嘟哝着:
“明明是姐把我画册丢下去的,还要怪我……”
“行了行了,阿音,姐这就下去跟夏叔叔一起帮你找回来哈?”
周末的阳光比平日里更灵动可人,白晚还是乐意因为这个小插曲牺牲一点赖床的时间的,她随手挽了一下头发,拍了拍妹妹的脑袋,两人赖着一起下楼了。
“姐你知道吗?妈妈昨天晚上才帮我画好一幅画,我觉得那是她最好看的画了,一会儿找到了给你看……”
小女孩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开启了她的话题。
“知道啦!妈妈的画哪有不好看的?那你今天早上有去叫妈妈起床嘛?”白晚拉着妹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她。
“没呢,妈妈昨天晚上为了给我画画,睡得很晚,我想她多睡会儿。”
“你这妮子自私鬼?居然让妈妈连夜赶工,太过分了吧!?”
“不是我!是妈妈自愿的!”
白晚轻轻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女孩的太阳穴,示意她下不为例。
她们的母亲向来嗜画如命,一旦开始作画便是废寝忘食,可惜嫁给了父亲白长黎,她的天赋和光芒便也注定要被永远地埋没在这慕白集团巨大的光环之下,静悄悄地如昙花一般只在无人知晓时盛开几分。
不过最近母亲的身体也不太好,怎么会突然帮妹妹连夜作画呢?一定是这小妮子鬼缠着妈妈才妥协的。
两姐妹刚下到一层的时候,听到父亲的会客室里,好似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白家的宅子是法式风格的建筑,一层与二层之间用回旋式楼梯连接,在楼梯处的空间正好被用作会客厅,白晚看到象牙色的实木门虚掩着,好奇地朝门缝处凑了凑,想看看周末还特意来家里找父亲聊工作的是什么人,听到屋内的对话影影绰绰地传出来——
“这种事没什么太大必要,让你特地跑一趟。”白长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烦躁,
“长黎,你到底还要拖多久?”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音色柔和,但语气却很急切。
“你干嘛逼我?我之前就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到底什么才是时候?你明明……”
女人的话忽的被白音的手上银手镯剐蹭门板的声音打断,两人都好似紧张地望向了会客室的门——
“进来!”
白长黎的声音一回平日的严肃,白晚给妹妹使了个“都怪你”的眼色,便畏畏缩缩地推开了门,“爸,早啊。”
看到是两个女儿,白长黎的神色悄然放松了一下,
“是你们啊,早餐吃了吗?”
“还没,一会儿等妈妈一起吃。”
白晚木木地回答着,眼神却不自觉地,被站在父亲身边的陌生女人吸引——
她的穿着一身白色香风套装,头发简单地披散着,却也有精心打理过的痕迹,肉桂色的口红衬出她优雅迷人的面孔……
“菁云,这是我两个女儿,白晚和白音。这位是丰海银行的陈行长,你们叫她陈阿姨就好。”
可就在这一瞬间,白晚仿佛看透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突然防备地看着陈菁云,轻轻咬了下嘴唇,还是倔强地称呼了一声“陈行长好。”
陈菁云毫无拘谨地回以亲近的笑容:“小晚是吧?常听你爸爸说起你来着,今年该有……十六了?”
“十五。”白晚面无表情地纠正。
陈菁云还未搭话,妹妹白音却在此刻突然摇了摇姐姐的手,
“姐,我们快去找画册吧?”
白晚的眼神这才从陈菁云身上移走,低头注视着妹妹那双杏仁般的双眼,心里暗自飘起一丝怅然——她的妹妹还这么小,什么都还不懂的年纪。
白晚点头给父亲示意了一下,就拉着妹妹从会客厅走出来,朝那个花圃走去。
夏鸿果然还在那里,手里正拿着那本掉落的画册,看到姐妹二人,笑盈盈地走上去,伸手直接把画册递给了白音,顺势蹲下身来抚摸了她的额头:
“阿音的画越来越好看了,将来是要做像妈妈一样的画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