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源起浮龙 第一百七十章 解释(1 / 2)
李庆离开后,值班室里便只剩下了顾长明与肖锦两个人,前者面带感慨,而后者,自始至终眉头便没有舒展,尤其是在顾长明告知了李庆那处地址后,她那淡描了两笔的眉毛几乎是要拧成一条线。
不知不觉中,夜色已逝,值班室里的灯光忽然变得有些暗,但好在外面已经是有日头升了起来,阳光透过清晨的薄雾照射下来,为这间值班室添了少许光亮。
顾长明看了肖锦一眼,道:“明天的会照常开,只是李庆的事情就不要在会上提了,重点讲周岩、林升回来的事情和东兴区的那件案子,你觉得怎么样?”
在外界,关于顾长明与肖锦这对几乎是形影不离的男女一直是众说纷纭,很多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肖锦是靠着顾长明才能坐到现在的这个位置,这种半点谱都不沾的说法的表层原因是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而根源则是人们内心深处的邪念。
这般世俗气熏鼻的猜测,听在知情人的耳中自然就是一个笑话,但退一步,正常的男女之情却是合理合法之事,只是作为当事者的两人向来都对此事讳莫如深,旁人自也不敢当面乱说什么。
肖锦却不接话,冷着脸,道:“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地方告诉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将才离开不久的李庆。
顾长明呵呵一笑,道:“怎么了?他不是想查么,我给他提供线索,所谓君子成人之美,这有什么不好?难道说前后两次短暂的接触,你就开始替那小子担心了?”末了,他脸上忽然换上了一种侦探似的表情,笑容更盛了些,意味深长地道:
“年轻就是好啊。”
“谁跟你开玩笑,我在跟你说正经的!”肖锦脸色又是一沉,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嗔怒之意,“暗竹路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他初来乍到,就算找到那地方,又能如何?万一出了意外,你救是不救?”
说到这里,肖锦顿了顿,又道:“眼下福永是什么局面,你这个做副市长的心里难道不清楚?李庆在宁浦做了什么,你也不是不知道,宁浦不过就是一方浅浅的水塘,福永却是连你都探不到底的深潭,由得了他那样不顾大局的胡来么?”
顾长明下意识地就想点起一根烟,但忽然意识到不对,于是便顺势将手交叠放在身前,“你听听你说的话,前后不是矛盾的么?如果他连暗竹路都闯不过,那还能搅得动这潭子浑水?要我说,你这就是瞎担心。”
肖锦仍是不说话,玉脸上的怒意却是更盛。
“还真生气了?”
顾长明嗤笑一声,道:“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担心他,是在担心整座福永城,是在埋怨我不信任并肩作战的战友,而选择信任他这样一个才加入特调局不到半年,而且还故意对我们隐瞒了很多事情的新人。”
听到这里,肖锦的脸色才稍有缓和,她的确是不理解,上次去到李庆家中访谈时,那李庆分明说自己的觉醒试炼是失败了,所以最后才仅仅是以文职人员的身份将其吸纳进了特调局。
但再次见面,李庆却摇身一变成为了超凡者,觉醒试炼一旦失败,终此一生都再没有迈入超凡的可能,这是超凡界众所周知的公理,在这样的前提下,唯一的解释就是当初李庆故意隐瞒,颠倒事实,没有对她和顾长明讲实话。
单凭这一点,就可以定李庆一个“对组织不忠诚、不老实”的罪名。
而顾长明却偏偏选择相信这么一个“不忠诚、不老实”的人,就因为他是那个什么宋秋的徒弟么?宋秋是谁,肖锦不知道,但周岩与林升,却是曾经的的确确与他们一起执行任务,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孰轻孰重,顾长明难道真的分不清?
而且,听说那李庆人还没到,先就把一个女人给安排到福永来了,真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实在是不像话的很。
“糊涂!”
顾长明面色一肃,他的面相本就是偏粗犷,加上左眼眼角的那一道刀疤,倒真有些不怒自威之意,“我问你,李庆是不是我们的一员?是不是分部的人?是不是小队的人?”
虽然李庆还没有正式入队,但这次让他到福永来,本就是存了要让他正式加入超凡小队的心思。
“是,但是……”肖锦开口欲辩,但因为顾长明的威严,语气上难免就弱了三分,不再像方才那般盛气凌人了。
平日里,顾长明总是笑呵呵的,虽然那笑容与他的长相有些不搭,但长期下来大家也都习惯了“温和的顾队”,像这样严肃地与她说话,却是好久都没有过的事情了。
而且这还是在私下,在他们两个人面对面交流的时候,这就说明顾长明是动了真火,绝不仅仅是做做样子而已。
“这就够了,还有什么但是?”
顾长明敲了敲桌子,语气郑重地道:“都是分部的人,都是队里的兄弟,都是我顾长明手下的兵!你如果觉得我会因为什么什么就偏袒谁,那就把我顾长明想得太狭隘了,宋秋是我故友不假,但不要说他的徒弟,就算是他本人做出背叛之事,我一样不会留情!”
似是回忆起了一些事情,顾长明沉默了片刻,又接着道:“我再问你,什么是大局?”
肖锦承认顾长明刚才的那番话很有些道理,作为在小队中与顾长明同级的纪检委员,她的确不该有分别心,李庆既然加入了小队,那不论加入时间长短,都应该一视同仁,但现在顾长明问的是大局,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她自认在这个问题上自己是占理的:
“大局就是求稳,现在的福永,看似歌舞升平,但这表面上的平静不过是因为台上台下的各方用无言的默契达成了一个脆弱的平衡,一旦这个平衡被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这番话确实有道理,北联邦狼顾在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个时候福永如果内部发生动乱,那失守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宁浦,一个福永,而是整个福月行省。
面对北联邦的侵略,福月行省下属的二十三个城市其实都已是人心惶惶。
作为福月行省的经济桥头堡,哪怕是第五座方尖碑争夺尘埃落定,南联盟边境的城市全面衰落,论城市综合实力,福永市依旧是福月行省二十三个市中首屈一指的存在,这样的一座城市,势必就会成为焦点,甚至是被赋予一定的象征意义。
是福月行省下其他城市观望的对象,也是北联邦渗透的重点。
但就是听着这番很有道理的话,顾长明却摇了摇头,道:“破坏了就破坏了,乱就乱了,又能如何?”
肖锦面露疑惑之色,就听顾长明继续说道:“你所说的平衡,又何止是福永一家?在中部区域,甚至是在首都襄陵也是存在的,但我还是那句话,破坏了就破坏了,乱就乱了,又能如何?”
“南联盟,最高议会,早就该有人让他们清醒一点了!”
“什么?”
肖锦像是突然遭了雷轰,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她没有想到顾长明会这样说,什么叫乱就乱了?一个乱字,背后是多少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这些,都是顾长明教给她的,虽然顾长明从来都没有说过,但是他所做的事情,他带领队员们做的事情,却一直都是如此,甚至于他屡次三番地违抗中部的调令,对那些其心可诛的流言蜚语置若罔闻,其目的,不就是为此吗?
顾长明摆摆手,似是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话锋一转,问:“你刚才说到李庆在宁浦做的事情,那你可知道,在杀了古炳昌并将他的人头挂在宁浦县治安局门口之后,他问了高志槐什么?”
“问了什么?”肖锦下意识地追问道。
“他问高志槐,‘你口中的大局,指的究竟是我们南联盟的统治阶级,还是那千千万万的联盟普通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