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长安(1 / 2)
黑暗中唯一刺激着他的意识的,就是来自左胸一阵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云心晓听见耳边有金属刀具的碰撞声,还能听见有个女孩在近处说话。
声音很熟悉,但是听不清说话内容,因为耳道内满是积血,那感觉如同沉在湖底听人讲话。
鼻腔也结满了风干的血渣,很难受却连呻吟都做不到,头以下每一寸肌肉都被施了针灸和草药麻醉,甚至连奢侈的冰块都拿来镇痛,而左胸的伤正是穿透了层层麻痹在刺激他。
现在除了感官,这具身体的任何一处都不受他控制,也感受不到躯干和四肢的存在,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只剩个魂魄搁浅在奈何桥下。
疼痛使云心晓忘却了此前发生的事,就如同梦不知所起,况且此时还总是闪过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画面,里面有认识的人,也有没见过的人。
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重伤昏厥,而这个女孩正在操刀救治他。这使他安心了一些。
但是很快又不那么安心了。
由于鼻腔堵塞,云心晓一直用嘴呼吸,偏偏这时胃里有血混着胃酸和胆汁从食道涌了上来堵住了鼻咽部,灼烧感使他想要咳嗽。
况且一口气还堵在咽喉,云心晓决定要把这口血咳出来了。
“糟糕!师父,快帮我清理一下他的鼻孔!”
这次他听清楚了,因为女孩几乎是尖叫着说出这句话的。
话音刚落,自胃部蔓延出凉凉的一阵酥麻,咳嗽的感觉逐渐消失殆尽,确切的说是横膈膜被施针后松弛了下来,紧接着耳边又是抓取器件的声音,但丝毫不乱,一息之间鼻孔就被浸湿的纱布疏通了。干净利落而又稳重的手法。顺便耳道也被清理了,可见这位“师父”经验之丰富,云心晓暗暗赞叹。
他终于能清楚的听见旁人紧张的沉吟,剪刀的摩擦声,涮毛巾的水声,煎药的气泡声,以及房门外急促的脚步。
他还听见女孩在喃喃自语,带着哭腔:
“差一点,差一点……要是咳出来的话,没有肋骨,肺就被横膈膜顶出来了……”
“十楠,放轻松,既然你预料到了就说明你有这个能力。”一个老者的声音安慰道,“更何况有老夫在,这些小事都不会影响你,你只要集中于隙走术的运用就好。”
十楠,肋骨,隙走术。
云心晓终于追溯起来自己为何在此。
云心耀?
此刻的长安城中,有三个人因为一位少年的到来突然想起这个名字。
最先察觉到的反而是离得最远的。距城门四五里之外的高楼上,静立着一位白发黑袍的男子,在对方刚到城门口就感受到了云心耀一般的气场,心中短暂的激起一些波澜。
“哼,怎么可能。”男子黑袍一抖飘然离去,“是他那没有奇骨的哥哥云心晓。”
第二个是铁捕头,他奉命来城门口等候云心晓。引起他注意的是前方人群中的骚动。卫兵拦截了一个背着箧的白衣少年,右手戴着一个白玉镯子,白色的飘带束着及腰的青丝,青丝正如任何一位侠客或剑仙登场时潇洒的飘摇着,看侧影神似的样貌让他禁不住想起那个名字。
“军爷,这里面真的有很重要的东西,不能拿出来让人看见,您就通融一下直接放我进城吧。您看小生这张俊俏的脸就没有想起谁吗?”白衣少年腆着脸道。
“检查行李,方可放行。这是帝都长安,我管你长得俊不俊。”
场面僵持不下,铁捕头实在不敢相信说出那番话的人居然是云心耀的哥哥,本以为对方应该是个少年老成的仙君。但工作就是工作,他还是得带云心晓入城。
“你是云……你跟我走。”铁捕头差点忘记了被嘱咐过不要在人多口杂处提起云心晓的名字。
但还是被察觉到了。
第三个察觉到的人,名叫血金刚,奇骨之人,近日一直在城门口游走。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少年,因为从此人身上丝毫感觉不到奇骨的存在,外形上也不具备普通习武人的体格。
直到他提到自己的脸。
血金刚当然认得云心耀的脸,并且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此人虽像,但细微的差别还是被他分辨出。
“你是云心耀的哥哥……云心晓?”血金刚赶在铁捕头领走云心晓之前叫住了他。
铁捕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平民因为听到云心耀的名字围了过来。
云心晓回头,叫住他的是一个僧人打扮的矮小男子,能感觉到有一定内功。他没有多想就回答了,以为是崇拜云心耀的武人。
铁捕头没有说话,拽了拽云心晓以提醒事不宜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