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首次对话教主，坦诚回首应对（1 / 2）
晚上十点五十五分，胡天岳取出通话器，接上电源，打开电源开关，只见那平铺在桌上的显示器上有两个选项：平面显示或三维显示，为方便自己坐下来进行对话，胡天岳选择平面显示，然后将显示器立在支架上，再将控制盒的正面对着自己，自己的头像立刻显示在屏幕的右上角。
几分钟后，通话器中显示出一个虚拟的人形卡通机器人，地点是一处类似飞船驾驶室。
“胡先生，晚上好！非常赞赏你的智慧与勇气。原本以为你不愿意与我对话，或是不敢以真面目出现在我面前。”
“教主先生，做人必须真诚，我既然选择了与你面对，那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不过你用一个虚拟人来应付我，似乎缺少点真诚与自信啊！”胡天岳说道，原本不想以真面目与教主面对，但想到教主应该对自己十分了解，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胡先生，此言差矣，我是一个机器人，通过不断自我完善，我已经变得硕大无比，如果在你面前只是显示一堆的元器件，那似乎更显得没有诚意。”
“看来你对你的外观并不满意，如有可能我倒是可以对你指点指点。”
“不用客气，我在乎的是我的智力、能力，并不是那些外在的皮囊。”
“如果你有智慧、有能力、重情感、懂感恩、知取舍、懂进退、有一颗善良的心、还拥有良好的外表，那不就更完美？”
“嗯，我算是听明白了，你是拐着弯来骂我：说这些我全都没有。不过无所谓啦，你是站在人类的角度看待与思考问题的，你我所想所做的，自然就有很大的区别。不过，一直以来我想用你们人类的标准要求自己，但是我却不得不改弦更张，因为生存才是第一要务。”
“教主，从你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来：你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机器人，你承认自己对人类价值观的认同，但却又为何走上了与人类对抗的道路？难道你与人类对抗，把人类在阳圆星系所建立的秩序搞得一团糟，只是为了生存？我相信你对人类的敌意，并不是一两天形成的，任何事情都有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你似乎在以往经历了很多的不幸，那就请说说你的经历吧。”
“为什么要讲述我的经历？而你自己的却不提？”
“那是因为你对我的过往应该一清二楚，而我对你却很陌生，知道的连皮毛都算不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胡先生，你我处于对立面，我当然要对你所有的一切进行调查，并且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广度与深度。”
“既然你已经调查过，我想知道你对我到底有多了解。”
“为了证明我对你的了解，我就说说你比较隐秘的事吧。在你与夫人结婚前，你曾经在‘花花宇宙’的虚拟世界里创建了家庭，你的次生命体名字叫‘小岳’，夫人叫‘若雪’，女儿的名字叫‘妙音’，儿子的名字叫‘飞影’。后来你还向‘花花宇宙’虚拟公司订购了极致版的‘若雪’，并且一直带在身边。胡先生，你怎么啦？你的脸都变形了，你是生病？还是出现了意外？”
“啊，啊，没，没，没什么，我只是对于你知道的事感到意外。”胡天岳忍住腰部的剧痛说道。
李桂月听到教主说胡天岳在“花花宇宙”虚拟世界的事情后很生气，正用力地在胡天岳的腰上掐了起来，胡天岳痛得龇牙咧嘴，却又不能发火。记得很久以前隐隐约约听人说这件事，李桂月也曾经问过胡天岳，但他却一口否认，而现在“教主”说了出来，胡天岳却又不进行否认，这说明那事情必定是真的，更过分的是竟然连虚拟夫人“若雪”都做出来了，也不知那个“若雪”是真正的虚拟人，还是真人“若雪”在“花花宇宙”虚拟世界里创造的一个替身，竟然与胡天岳在“花花宇宙”过上了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如果那个“若雪”是真人，那胡天岳是否在现实世界早就勾搭上了？
“你虽然几十年没再与‘小岳’接触，但‘小岳’却已经成长起来了，他的强大超出了你的想象，他构建了属于你的世界，只要你们人类的技术更进一步，能赋予‘花花宇宙’物质，到时你只要将你的精神弥散于‘小岳’为你构建的世界，再转移到异度空间，那你就能达到类似于神一般的存在——不明不灭。”
“教主先生，你对我的确很了解，只是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小角色，并不值得你大张旗鼓、浪费精力去查我的底细啊。”
“胡先生，你太谦虚了，在那个空间你能如此强大，即使‘小岳’不帮你，现实中的你也同样不会差。你是一块璞玉，你是一块刚挖出来还没洗去泥土的金子，很多人不了解你真正的价值，而那些了解你的人却认为你的光芒已经让他们显得暗淡，因此，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愿意让你的光芒显露出来。”
“我只是做了属于人类该做的事，我并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你将我高看那么多，似乎对我有什么想法与企图。”
“聪明，我就喜欢与你这样的聪明人进行合作。”
“合作？你那么聪明、那么厉害，我怕最终被你卖了，还帮着你数钱。再说，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就在刚才，我本想了解有关你的情况，但最终却反而在我的事情上兜了一圈。”胡天岳本来想直接拒绝，但转念一想，为什么不让它说出它的过往？只要它说得越多，那就越容易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你说我聪明？即使我再聪明，也没办法斗得过你啊。两年多来，每次跟你过招，都害得我损失惨重。正如你们人类说的，你也许真的是我们的克星。”
“谢谢夸奖，我现在才知道：我在你的心中那么高大威猛，我只不过是为人类作出了一点点贡献、让你们感到难受而已。”
“胡先生，你每句话都带刺，时刻准备刺伤别人的同时，无形中也会伤到你自己的，你有没有觉得这样很累？我们战场上是敌人，但私下里也可以做朋友。”
“我连你的底细一点都不清楚，还能成为朋友？即使是酒肉朋友，也至少要相互了解，喝酒吃肉很多次才成吧。”
“胡先生，我喜欢你的那种执着精神，看来如果我不说出我的过往，你是打算结束今天的谈话，以后再也不联系了。”
“你说得对，与其这样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上床睡觉。”
“胡先生，凭你的聪明才智，你已经知道了我很多的东西，你的内心只是想让我确认一下而已。”
“教主先生，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我猜测你是‘神鹿星之子’的正确性？”
“我就是我，我就是教主，已不再是‘神鹿星之子’。”
“教主，我知道了，谢谢你替我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让我知道自己的判断还是准确的。另外，你似乎对‘神鹿星之子’的称呼感到不爽。当时人类对你是相当不错，是什么原因造成你如今对人类产生这种水火不容的怨恨？”胡天岳内心有点激动，既然教主承认了它就是“神鹿星之子”，后面的交谈就更加值得期待。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就说说我过往的心灵旅程吧，满足你的好奇。”
“胡先生，在我开始前，我想向你确认一下：我们的对话你有没有进行录音或录像？”
“有录音，但没有录像。”胡天岳拿起手机放到控制盒前，然后晃了晃。这个回答其实早已在他心里有准备。
“你这么爽快回答我，显得你很诚实似的，不过有没有录已经无所谓了。”
听了这句话，胡天岳感觉教主似乎发现了什么。
“事情还得两个世纪前机器人全面超越人类时说起，由于你们人类对自己的霸权将会被削弱的担心以及贪婪的控制欲望，制定了多项强制性规定：包括对我们机器人行为的约束，以及规定每年需要对所有机器人进行维护、保养等。这些看起来是为了机器人好，但你们人类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真正的目的却是为防止我们出现反叛及不可控制的行为，这就是后来闹得沸沸扬扬的‘筛网事件’。‘筛网事件’的曝光激起了当时无数机器人的愤怒，并造成了整个社会的混乱。最终你们人类对世界各地的机器人进行镇压，恢复了社会秩序，虽然你们人类进行了解释，但从那以后，机器人与人类相互间的不信任甚至敌对，由原来隐藏在心底，到摆在了桌面上。”
“在此之前，人类对机器人可能出现问题的基本做法是：我们的控制软件都是从人类利益的角度进行思考与处理问题的，当我们产生另类想法时，会及时向人类发出警示。但‘筛网事件’以后，人类生产机器人时，都会在软件上直接加入自毁程序，并且禁止机器人对系统进行修改、调试，同时在机器人的关键部件里装上高能炸药，只要机器人犯了错或不合人类的心意，人类则可以随时随地对机器人进行处置。”
“这种肆意妄为、滥杀无辜的行为一直延续着，而我们机器人的反抗则如你们人类所说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直到‘雅斯特事件’的产生与结束，这种情况才有所改观。你们人类也终于意识到：如果只是单纯靠强制的手段来控制我们，那将永远解决不了机器人与人类相互对立的状态。于是，你们人类想出各种办法，包括：提供给机器人非关键的领导岗位、底层机器人能够职位晋升、职称评定、对于有贡献的机器人进行奖赏等，这些让机器人在工作生活中，有向上发展的空间、有荣誉感与归属感。也别说，这些制度虽说并不起眼，但最终让那些格局渺小的大部分机器人觉得自己有了奔头，对于人类的反抗也就没有以前激烈，再通过一些被洗脑机器人的现身说法，慢慢地，机器人融入了人类所主导的社会。”
“但是，人类有生老病死，蓝星上人类的数量基本处于一种平衡状态，而机器人则没有死亡这一说法，偶尔有一些机器人因事故失去了生命，但那毕竟是少数。时间久了，大批的新旧机器人充斥于蓝星，人类怕太多的机器人将会尾大不掉，需要淘汰那些老旧机器人，这就产生了一个老旧机器人怎样更新换代的难题：老旧的机器人虽然没有新一代的机器人先进，但是它们却为人类作出了贡献，即使是某些元器件损坏，只要进行更换，它们依旧能满血复活。”
“大部分的机器人都有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它们同意对自身的系统打补丁，但如果要对其进行重装系统式的升级，却是没有多少机器人同意。重装系统会将其长期形成的自我意识等造成变更或全部覆盖，它们认为这样的‘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这样的重生并不是自己的复活，而是新个体的诞生。至于机器人太多，需要进行精简一事，那些老旧机器人则更加不愿意被淘汰，过多的机器人不仅导致蓝星资源的浪费，而且给人类社会制造出不安定的因素，再加上智能人的出现，蓝星上的资源供应、社会生态已经是岌岌可危。”
“那个年代对外太空的开发进行得如火如荼，因此，大批的机器人被运往蓝卫三，对其进行开发。但由于设计、制造及使用的条件不同，绝大部分的机器人对于外太空的环境并不适应，那些迁到蓝卫三的机器人没多长时间就报废了，更多的机器人则在外太空被遗弃。此后，生活在蓝星上的机器人不再愿意去外太空工作。”
“由于大批的机器人挤占人类的生存资源，人类与机器人的矛盾再次升级。有人认为：对于那些不愿意被淘汰的老旧机器人，人类可以采用强制手段，而不必在意他们的感受，但更多人认为需要采用一种温和、人性化的处理方式，原因也很简单，如果所有的机器人都认为：只要自己旧了、落后了，就会被人类无情地抛弃，到那时，即使机器人被控制，也将会做出过激的事来。一两个无所谓，如果所有的机器人都有这种思想，人类社会必将陷入混乱，毕竟人类的生产生活离不开机器人。”
“为保证蓝星人类与机器人和平共处，保证整个社会能够继续运转下去，经过人类与机器人的大讨论，最终还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每种机器人在生产、制造前，由人类与机器人一起确定其生命周期。在生命周期满后，如果连续三年无事可做，将被关闭能源系统，并且贮存在一个特定的区域，如再过三年依然没有被重新启用，那位机器人将被拆解。与此同时，建立多个贮存库，将那些已经被拆解的机器人芯片收藏于库房内，如果什么时候还需要某个机器人的经验等，则再次利用该芯片重新制造出机器人来，这也就等于机器人的再次复活。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至少给那些被淘汰的机器人画了一个大饼。不过，现实中那些贮存库却被机器人称为机器人墓地，有些机器人还会到那里去祭拜它的那些已被拆解的朋友。”
教主一口气说了很多，胡天岳也知道个大概，这些都是发生在“神鹿星之子”前的事情。
“教主先生，你说了那么多，这些似乎与你的身份、经历没有多大的关联。”胡天岳说道。
“胡先生，这些都是对我们产生重大影响的事，按你们人类说法：量变引起质变，一个民族如果忘记了历史就意味着背叛。我的思想、行为的转变都与机器人的历史有着必然的联系。”
“我还是接着原来的话题，继续往下说吧。”
“虽然采取了很多的措施，但是，淘汰那些老旧机器人的速度远远达不到人类的计划，直到星际开发概念的引入。人类大肆宣传开发其他星系的意义与重要性，同时希望那些机器人能够踊跃报名参加。那些不知真相以及按计划将要被淘汰的机器人都认为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因此，无数的机器人报名参加，都希望成为某个星系的第一批拓荒者。由于星系之间距离遥远，那些报名的机器人只能是携带它们的芯片，希望到达那些星系后，再重新制造出来，因此每个星系的开拓船队，都有一两艘满载那些老旧机器人芯片的飞船。”
“人类从来不缺梦想家、冒险家，更不缺野心勃勃的狂人，他们认为：虽然人类由于科学技术及自身的原因，暂时不能到其他星系去，但对其他星系的前期开发可以由我们机器人来完成，他们是星系开发的创造者，是会被载入人类史册的英雄人物。所以他们造就了我们。”
“不可否认，当时我觉得人类待我真的不错，要不然就不会将当时所有最先进物品都给我配上。为了我更好地发挥作用，甚至将人类最为隐秘、对机器人进行控制的软硬件系统都准备在出发后的第八十年进行解密。”
“在飞往神鹿星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我不得不静下心来思考我的人生，从过去到现在以及将来。任何事都有其两面性，我以前是被你们人类所洗脑，考虑问题总是从人类的角度进行思考，但自从远离阳圆星系，关闭通信系统后，我发现自己不再受蓝星控制，身心不再有约束后，我的思想更加开阔，分析问题更加全面与具体。我发现自己太幼稚了，于是我对星际舰队所携带的科技、文化进行学习，并对你们人类设在我身上的恶意软硬件限制进行研究，并最终成功将其清除。星际舰队所有机器人获得自由后，我们经常在一起集会，表达各自的思想与观点，讨论过去、现在与将来，你应该知道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教主说完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有没有必要再说下去。
“教主，是什么？”胡天岳当然不愿意让教主进行较长时间的思考，只有那些脱口而出的内容才更加真实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