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解禁(2 / 2)
“还有……这屋子阴湿寒冷,怕是不适合夫人养病。”
尚老夫人看向尚幼萱,语气不愠不喜:“佩环,一会儿派人将大夫人送去听雪院。”
尚幼萱仍就从容,对她福了福身,道:“谢祖母。”
尚老夫人接着又交代了两句便走了,看样子是不大高兴。王盼清艰难地挺直身子,潸然泪下,有口难开,许是断肠草药发的时辰没过,她的脸白的如一张纸。
“母亲。”尚幼萱哽咽,“您方才见到萧月怜了吧?见识了她的狠毒了吗?”
王盼清泪水模糊了视线,顺着两颊滑落,虚弱地无法开口。尚幼萱极力隐去眸中的情绪,让尚老夫人留下的人将王盼清送回听雪院。
幽闭院角落里,冬燕攥紧手臂发抖,断肠草就是她在王盼清膳食里下的,本以为万无一失,结果却被尚幼萱搅乱了。这下自己惨了,萧月怜办事不成,一定会拿自己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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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怜气愤地回到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跪了一地。她的发髻因匆忙逃窜而散乱,点翠珠宝横七竖八地插在她头上,怪异突兀。“尚幼萱那个狡兔三窟的小贱蹄子,竟敢给我搬来老夫人?!”萧月怜柳眉倒竖,恨地牙痒痒。
尚德菀还不明所以,愣着从屋子里走出来。不过,她听见了萧月怜方才的言语,说尚幼萱贱,是她最认同的一点。“娘?您去哪儿了?”她走到萧月怜身边,对她这副大发雷霆的样子有些惊愕,一声也不敢吭。
萧月怜一看女儿过来了,也冷静下来了,揉着额头支开下人们。她牵起尚德菀的手,语重心长道:“菀儿,你往后一定不能像娘一样沦为人妾……”
尚德菀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滞住,她好奇地问:“娘,你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和女儿说这些呢?”
萧月怜蹙眉道:“唉,娘那时觉得你还小,不该与你讲这些,现在看来,是不得不同你说了……否则,娘和你都会后悔一辈子。菀儿你已经十七了,女大不中留,娘过些日子就让你父亲托人为你说媒,你定要出人头地,风风光光地嫁给人家做正妻!”萧月怜不甘心,不愿拘泥于正室之下,不论多么阴毒的手段,她都使得出来!
尚德菀虽不懂萧月怜为何毫无征兆地做出决定,但她们的想法是一致的。“娘,女儿会遵照你的意思做的!”她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萧月怜言出必行,很快,大房金尊玉贵的嫡女便会被她才在脚下了,想想就足以让人泄愤。
王盼清在听雪院一连养了三四天才清醒过来,只是身体里残留的断肠草暂未完全排出,她的行动有所制约。暮雨端着一碗汤药进来,看见王盼清正坐在床榻上,心中一喜:“大夫人醒啦?!”
她顺手将碗放置在床头,为王盼清整理被褥:“哦,对了,夫人快把药喝了吧,您还未醒时,奴婢看小姐为此担忧了好久呢,如今您好好儿的,小姐见了定然要欢喜!”
“你是阿夭的随身婢女?”王盼清坐直身子道。
暮雨顿了会儿才道:“回夫人,奴婢暮雨,正是小姐的一等贴身侍女。”
身为人母,竟连自己嫡亲女儿身边伺候的人都不知道吗,不由令人心酸。王盼清端起药,一口闷了下去,暮雨见此目瞪口呆:“夫人慢些喝!”
“阿夭在哪里?”王盼清不安地询问。
暮雨却笑着回答:“夫人莫急,小姐这会儿正在老夫人那儿,上午老夫人唤了小姐过去说话。”
王盼清这才松了口气,客气地对暮雨道:“谢谢你。”
“别别别!”暮雨连忙摇手,“夫人这可是要折煞奴婢了呀……”
“没有人生来就是奴婢,你对阿夭好,我很感激。”
暮雨心下一动,从来没人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的确,人生来就应该是平等的,为奴为婢并不可耻,这也只是一条谋生计的路罢了。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端着只空药碗出去了。
尚幼萱从蕙中堂回来时,已是下午。暮雨同她说了王盼清的情况,她带着郎中一并进入屋内。
“回四小姐,夫人的身体本没什么大碍,只是长年累月寒气的侵袭,让这断肠草的毒效加深了,恢复的过程需要多耗些时日慢慢疗养。”
尚幼萱点头,吩咐暮雨送走郎中。
王盼清一见女儿便泪眼婆娑,即便尚幼萱就在她身前,也让她觉得十分遥远:“阿夭……”
“母亲慎重!”王盼清极力动弹,疼得缩紧手,尚幼萱急道。
她扶稳王盼清,坐到床边,心情凝重:“母亲,祖母解了您的禁足。”
“解了禁足……”王盼清苦笑道,“我做错了何事,要把我关在那里十几年?萧月怜那个子虚乌有的孩子吗?”
“母亲,萧月怜的德行,您总算看清了。”尚幼萱眼神坚韧,“此番,是她害得您?”
王盼清隐去泪光,握紧了尚幼萱的手心,道:“阿夭,若母亲说,此次险境,是母亲借她手所为,你信不信?”
尚幼萱在一霎间确定了心里的想法:“我信。”
“我原觉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世人总会是非分明。可……他们都要装作眼拙,那我只能推波助澜,帮我自己脱身。”王盼清说起话来,身上弥漫着清冷、不拘。
“就如同你上回和我说的,凭借王家的家世,何必怕一个妾室?身陷囹圄,不得不作出反抗。怎么简单的道理,作为母亲竟要女儿来教……”
尚幼萱的一字一句都掘出她还未沦落的理智,深深点醒了尚在歧途的王盼清。
“所以,母亲要帮我?”
王盼清眼神钦定道:“对。我不能放任萧月怜为非作歹,她今日送我一剂断肠草,哪天指不定就会给你一包毒药。”
尚幼萱此刻内心是庆幸的,现如今,她不再孤立无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