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愧刃凌迟(1 / 2)
“哟,你怎么在这?”
一个鼻子扁扁的男人挥舞铁鞭走向夕拾,他身后,跟着一棵怪异的树,以树根为足,像人一样在地上行走。
夕拾认得这男人。
在自己年轻的时候,这家伙跟着自己学过一些格斗技,后来他居然偷走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娶媳妇的钱,两人就此决裂。
“赵阿波,好久不见。”
手执铁鞭的赵阿波起初还有一点忌惮夕拾,毕竟这老头身怀强大的格斗技。
发现他断了手掌,一脸虚弱,赵阿波堆满肥肉的脸绽开阴森的笑容。
“是啊,好久不见了,老怂包!”
然后看向倒塌的破庙。
“这破庙怎么倒了?天上出现的狗头巨物和悬空嬉闹的大猫咪跟你有关系吗?”
赵阿波曾和螳臂村的村长一起担任护村之职,备受村民敬重。
一个月前,一群不良灵武者闯入螳臂村,村主战死,赵阿波跪下身来,像狗一样舔舐着不良灵武者的兵刃,成为他们的狗腿子,跟在他们的屁股后头,欺压可怜的村民们。
十多分钟前,天上突然出现了一头狗头怪物,接着又出现了一群巨大的猫咪,那群不良灵武者这才派他出来看看。
跟着他一起来的,是不良灵武者喂养的灵物“撩命之树”,要是遇到致命的危机,就得请它保护自己,毕竟在灵武者当道的时代,普通人即便学习了格斗技,也很容易被干死。
赵阿波循着狗头怪物出现的方向找来,却遇见了十几年不见的夕拾。
当年跟着他学习格斗技,手头紧张,实在没办法,就拿了他一点小钱。
没想到他大发雷霆,把赵阿波的鼻子打断了,被人耻笑了好久呢。
看来今天可以报仇啦!
背对瘸老头的赵阿波忍不住奸笑。
夕拾看着这个曾被自己打断鼻子,哭爹喊娘的让自己放过他的小人。
从他嘴里吐出的“怂包”两个字萦绕耳畔,越想越觉得憋屈。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擤了一把鼻涕,甩向背对着自己的赵阿波。
没想到赵阿波刚好转身。
鼻涕直接甩在了他的脸上!
“啊!这是什么?”
赵阿波摸了摸脸。
“鼻涕,好脏,好脏啊!”
赵阿波暴怒不已,挥动铁鞭,往死里抽打瘸老头,边打边骂。
“你他妈不想活了是吧?竟然扔鼻涕打人,你恶不恶心!”
夕拾逃无可逃,想要出口讨饶,却发现怎么也张不开嘴巴。
一张老脸因为疼痛而扭曲不已,被砸破的脑袋溢出鲜血,流进了眼睛。
意识逐渐模糊。
无力反抗的绝望感涌上心头,眼前竟然出现了父亲的脸。
那张沾满了鲜血的脸庞。
父亲张开嘴,好像在说:
“夕拾,我的儿子,勇敢起来,不要弄丢了心中的炽热理想!”
当年,夕拾不惜与父亲决裂,也要离开家门,学习格斗技。
这座天下,强者如象,弱者如蚁,年少的夕拾固执地觉得,即便不是灵武者,也可以通过努力,扭转只能成为蝼蚁之辈的命运。
夕拾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地踏上了修习格斗技的路,以为凭着一腔热血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添上百倍千倍的努力,就可以杀死凶恶的老虎。
直到他返回故乡的时候,他才明白,初生牛犊的勇气,只是不谙现实的幼稚无知。
母亲患病而亡,两名外来的不良灵武者闯入家门,打伤父亲,意图借助母亲的遗体辅助修炼,提升自己的灵力。
刚刚回到故乡的夕拾毫不犹豫地挥剑上前,与那两名不良灵武者搏斗。
年迈的父亲也从血泊中站起身,拿着沾满鲜血的兵刃,杀向闯入家门的不良灵武者,无畏战力悬殊,宛如蝼蚁斗象!
大雨瓢泼,雷声如鼓。
锋利的兵刃映出绝不屈服的眼眸,敌人猖獗如虎,父与子携手血战。
在这场毫无胜算的恶斗里,父亲频频回头,笑望着他的儿子。
父亲的眼里散去浑浊的光芒,变得清澈明亮,神色桀骜,像一只挣脱了牢笼的老鸟。
就在这一刻,他好像懂得了儿子执拗的选择——即便只是一个形如蝼蚁的普通人,也要努力摆脱妥协者的角色,用绝不屈服的姿态,勇敢地生活下去!
不良灵武者三两下就把父子俩击溃了,露出嘲弄的笑容,当着夕拾的面,把锋利的刀,插进他父亲的胸膛。
夕拾叫喊着、挣扎着、反抗着,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是灵武者的对手。
被一次又一次地打倒在地的夕拾目光呆滞,心神渐渐崩溃。
原来不管怎么努力,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天赋的普通人,穷尽一切,修习了格斗技又如何?根本敌不过拥有修炼天赋的灵武者!
艰辛修习格斗技的回忆充斥在脑海里,不停地提醒他所有努力的一切,都是愚蠢而徒劳的。惨遭折磨的父亲的哀嚎声回荡在耳边,化为凄凉的讥讽,讥讽着他那可笑的理想。
直到这时,他好像才认清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想承认的事实:平庸之辈穷尽一切的努力,根本敌不过拥有天赋的灵武者。
蝼蚁斗象,只是一场愚蠢的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