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巨船琅玕(1 / 2)
赵宗嗣抬起眼皮瞅了这人一眼,面容中正,眉目刚严,两缕长长发须自鬓角垂落,加上下颌飘逸美髯实在可称得上一表人才。
“哦,雍州姑墨军。”
“原来是西河郡王麾下的猛士,有礼了。在下名叫苏焕,曾在北燕前线迎敌。”
中年人起身行礼,赵宗嗣并没有往日大大咧咧反而庄重起身,抱拳行了个军礼。
“几位这是?也去交南观礼么。”
赵宗嗣刚欲回答,忽觉巨大金珠升腾而起、扶摇而上,舱室外面金光在阳光下如水渍般蒸腾消失露出真实天地,他看着外面云气升腾有些诧异,声音低低的,不知是在问人还是自语:
“怎么这么快?”
对面这中年人一笑,笑容玩味:
“北背军捉了个闻香教的香头子放言说要炸船,连宣宫都惊动了,可不得快点么。”
中年人捋过鬓角长髯,语气幽幽。不知为何,章尘听他口气中颇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左迁贼眉鼠眼偷偷瞄了中年男子旁的妇人一眼,悄悄熄灭手里烟锅,随即接上中年人的话头:
“不是说抓住了嘛,怎么还这么紧。”
“许是有大人物在楼里吧,谁知道呢。”
中年人打个哈哈,并不深究,反而取出美酒拉着赵宗嗣聊起各自从军生涯,赵宗嗣一见美酒哪里还管得上邪教蟊贼,兴致勃勃地说起当年他在烽燧里和胡人交手的经历,不大的金珠内一时间眉飞色舞兵戈杀伐,颇为热闹。
章尘听了片刻就被胡人的各种名字绕晕了,于是乖巧地低头喝茶,打量起对面一直未曾说话的妇人,这女子初看应有三十多岁,只是个保养较好姿容并不出众的寻常女子,但细细看来,却又时而流露出少女般的娇憨,偶尔看向中年男子苏焕的眼神中,更是星星点点一闪而过。这倒让章尘有些好奇二人的关系了。
许是察觉到章尘的眼神,女子举止优雅地轻点茶杯,章尘连忙回礼,耳边想起某人低低的怪笑。尴尬地章尘只得将注意力转到金珠之外,气泡般透明的金珠浮在空中,急速飘离地面,珠内之人却没有胸闷气短的感觉。望着白玉广场上蚂蚁般的旅客,章尘突然觉得这个金珠和热气球倒是颇为相似,也不知是法术还是某种宝物。
随着金珠顺着不远处的通天玉柱浮上云端,脚下的白玉广场只剩巴掌大小,望着珠子外面云海作地、玉柱高耸的场景,章尘不由眼神飘远,想起当年自己坐着飞机去异地奔现的情形,也是同样的云海波澜,却不想此刻自己竟在另一个世间再次看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快到了。”
耳边传来一声柔柔的声音,章尘回头,女子正在身旁不远处含笑望着自己,原来是自己只顾着看云不知何时竟来到了女子身旁。章尘笑笑,继续望向窗外。
金珠穿进云里,白茫茫一片,浓浓云中只能依稀看见不远处巨大玉柱投下的阴影。忽然金光乍现,从远处的云海尽头蔓延而来,将章尘的视野淹没。
过了好一会章尘才看清,金色的日光里,一座如山峦般高耸的巨大楼船飘在空中,如巨城般的庞大身躯弥漫天地,将此处云天之间塞得满当,只在章尘面前留下一堵接天连云的城墙般船身。几人身处的金珠在这面承天连云的“城墙”面前只如一颗小小砂砾,阳光顺着船尾方向洒落,生生被这巨大无匹的楼船分成两半。看上去无边无际的船身上,一根如传说中开天巨树的枝蔓似的黄铜巨锁自云中甩落垂连在一处白玉平台。
章尘朝着白玉平台看去,整片平台是由之前地面广场上那四根雄伟接天的巨柱,伸出云端在云上重新连接而撑起的一方宫阙,无数云气如盘龙般环柱而上,落在这一方白玉平台里。平台上面殿宇楼阁林立列出九宫八卦之势,围着中央一处醒目的大殿,此时无数细沙般的黑点正排成几列,朝着这座中央大殿鱼贯而入。
如雾飘散的流云中整座大殿光芒闪耀,如星砂般的光点在其表面不断浮动,好像地底溶洞才可有幸见到的岩石结晶。整个平台无论地面还是建筑通体皆由汉白玉铸成,浮在这靛蓝色的云海上云烟缭绕、流云掩映宛若仙府天宫,这才是真正的“流云渡”。
只不过此时这方仙境对比起不远处矗立云海、分割天日的楼船实在太过渺小,只如行驶在海面的巨大战列舰破开的朵朵浪花中的其中一个,让人不禁担心它随时便会如浪花破碎消散。此时无数云气如盘龙般环柱而上落在这一方白玉平台里,无数人朝着平台中央的大殿走去,此时整座大殿光芒闪耀,如星砂般的光点不断在其表面浮动,好像地底溶洞中的钟乳石表面一样,闪烁出像银子、似钻石的光芒。
金珠继续上升没入笼天罩日的船体阴影之中,黑暗中自金珠向下望去,白玉平台留在巨船底部的云海边,渐远渐小直至和周围云层连成一片再也看不清。大约过了漫长的一刻钟后,金珠突然自船身阴影中跃出来到一片广阔如岛屿般的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