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2 / 2)
赵虎半真半假的笑骂着,拉着狗蛋往他们的聚集地而去,商议药堂那处没了的事情及谋划着要怎样对付江安那个小贱种等等事情。
“江安,我看那赵虎不是个善茬,这次药渣之事只怕他会迁怒于你。你日后可要小心了!”
药堂刘老伯语重心长的说道,将江安采的药材仔细翻看后,放入一旁竹篓,同时记载入账后,递给江安数枚铜板。
江安收起铜板,微微一笑,向着刘老伯施礼谢道“谢谢,刘伯。江安记下了,今后遇见他会绕开的。”
刘老伯见江安乖巧识礼,虽然年纪不大却行事稳重,很是喜欢,便捋着胡子说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想来是懂得道理的孩子,老头子就不啰嗦了。这些时日老夫留意你似乎识得文字?!要不要来药堂打杂帮工?!虽然没几个铜板,但是胜在学些制药手艺,以后也是一门营生,好过乞讨不是?!”
“多谢刘伯,江安愿意!小子识得几个文字,是在学堂门外偷听先生教学时记得。到时若有什么做的不好或差错,希望刘伯多加训导指教才好。”
江安大喜过望,不想刘老伯愿意招收自己来药堂打杂,很是惊喜,至于他被赵虎记恨与否,却并不在意,毕竟有没有此事,赵虎都不会让自己好过。只是刘伯不知道的是,这次赵虎与药堂那黄宝财的勾当,偷把好药材混在药渣中谋利之事被揭穿,看似江安在其中是受了无妄之灾,平白无故牵扯其中遭人记恨,其实却是不然。因为这看似偶然的暴露其实却是江安费尽心机的谋划和故作不经意的推波助澜。
在经过上次赵虎要废了他之事后,江安便明白他与赵虎的恩怨,已不是破庙院中小花子间的那种小打小闹,他们之间早晚得有一个了结。所以从那天开始,江安便算计着要怎样来对付赵虎,除过他身边的人,最让赵虎得意的事,也就是他敢在一众花子中张狂霸道的资本,无非是仗势欺人和几个来钱的营生。
仗势欺人不说了,不过是他结交了几个镇子上的地痞流氓和据说是盗贼马匪的亡命之徒,从而狐假虎威。但是那几个来钱的营生却可以谋划一番,断了他财路,叫他日后无法笼络人心,看到时没了好处那些小花子还跟不跟他肆意妄为?!
勾栏瓦舍中窑姐门前的盯梢打眼;几处赌场酒楼的放哨要账;差役信使前的跑腿送信;几家药堂处的捡晒药渣和采买药材等营生,就是赵虎来钱的门路,这些在破庙院中的花子都知道,所以不难打探。
对于前几个,江安思索后不好下手,也是他不愿与那些人有什么牵扯,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他一个半大的孩子混入其中太过扎眼,但是跑腿送信和药堂捡晒药渣之事却是大有可为,不说他识文认字,就是他所知道的赵虎与那药堂打杂人手脚不干净的事,也足够他用来截他财路了。
以前江安不动手,不是他没有这个能力,只是他不想而已,毕竟都是可怜人,为活命混口饭吃罢了,哪怕他与赵虎不对头,那也只是些小恩怨,就像三爷他们说的,孩子间的打打闹闹算不得事。没必要断人活路,他江安也没那么歹毒。但是上次,赵虎他过了,也让江安猛然意识到,不是破庙院中的孩子都跟他一样,对破庙中的花子有着同胞之情,心有怜惜。很显然,赵虎就是个例外。他江安虽说性子安静,处事沉稳,不爱生事,但却绝非腐朽懦弱之辈,既然你赵虎无义,那就休怪我江安无情。
如此也就有了先前的一幕,黄宝财监守自盗,与外人里应外合,偷买药堂药材的事情暴露,虽然最后药堂掌柜并没有抓到证据,可是却也在恼怒之下撵走了黄宝财,从而也就断了赵虎这一条财路。
这件事的促成与谋划,说难不难,但若说简单也不尽然,因为这其中对时机的把握和整个事件进度的掌控及药堂掌柜心思的揣摩是极其关键的,而且还要在事后让所有人不能察觉出此事是有人在背后谋划,只以为一切只是巧合下黄宝财成事不足的败露。
而江安所做的事,不过是在恰巧的时间,让药堂任掌柜偶然听见了一些特别的话和撞见一个有趣的事罢了。
江安利用黄宝财好赌的性格,将近来他在各个赌场大杀四方之事叫人吹嘘了一下,然后让药堂活计再听了后不禁感慨黄宝财出手阔卓的同时也嫉妒着他赢了不少钱财,因此就无需江安再多做什么,一些或好或坏的话,便被传进了任掌柜耳中,那时不管任掌柜怎么想,黄宝财好赌成性的事终究落下,同时也让他不免在心中生出几分猜疑,但是此时的任掌柜却并未在意;然后又过了几天,江安又在不经意间叫人称赞仁寿堂药好,就是药渣也能治大病!惹得城中诸多乞丐求讨药渣,也引的城中百姓都来仁寿堂抓药,一时间仁寿堂生意兴隆,叫任掌柜高兴的同时不免有些疑惑,自家的药堂药材真这么好?!
两件事在当下看似并未关系,可是再接下来的两件毫无关联的事情发生后,这些事就成了揭发黄宝财监守自盗的证据。
之后江安打探出任掌柜喜欢在逛集市时搜购些药材,便将一株略作淘制过的药材让三豚去买,算是报答他前些天帮自己照顾三爷和小豆丁的事。三豚为人傻愣,有时还烦迷糊,前些日子被人唬着偷了任掌柜后院伸出墙外的果子,折断了果树,因此见了任掌柜莫名心虚,怕他找自己算账,所以原本价钱不错的药材被他胡乱贱卖,心虚的跑路,只搞得任掌柜满心狐疑,看着有些落荒而逃的小乞丐不由暗笑“什么时候小花子也会淘制药材了?!”。
只是至此任掌柜心中虽然朦胧的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却又想不明白,只当是自己有些胡思乱想了,笑笑便拿着赚道的药材向药堂而去。
这时蓄谋已久的江安出场了,他的出现是那样平常却又关键,在旁人看起来与往常无异,都是从山上采了药材来药堂出售,这事破庙院的许多花子都干过,只是却不像江安认识的药材多,也就没有他来药堂的次数多而已。
“任掌柜安好!”
看见任掌柜进门,提前一步到药堂的江安连忙乖巧的施礼问候,同时手中故意抓着新采的药材让药堂伙计查看。
“小江安啊!看来这次进山采了不少药啊!”
任掌柜因为便宜收了一株不错的药材,又见江安采来的药到自家药堂出售,再因着近几天仁寿堂名声与生意大好,心情很是不错,满面春风的对江安点点头,随手抓起江安篓筐中的药材察看。
“嗯,不错!小家伙认识不少药材,采摘的手法也好,算是个采药的好手。”
“谢谢任掌柜夸奖,小子也是承了仁寿堂的福,这才能采到这些药草!”
江安乖巧的笑道,不轻不重的奉承着任掌柜,惹得他哈哈大笑。
“咦~~任掌柜你手中拿着的是……?!”
江安惊奇的看着任掌柜手中的那株药材,不由迟疑出声。
“哦!这是一株三七花,略作淘制过的。”
任掌柜本就自得捡了个漏,此时见江安惊奇当然乐得卖弄了。
“是我路过早市时从一个小花子手中卖的,原本要六七个铜板的药材,不想被我三个铜板就得了。”
顿时药堂中人称赞任掌柜慧眼识金,是大有福气之人等等,只是路过早市都能捡了个漏,赚了四个铜板云云,又是惹得任掌柜开心不已。
“这不过是一株三七草,咋就比我这篓筐大半草药都值钱了。”
江安不忿的有些气馁,委屈的看着任掌柜手中的三七草。
“嘿嘿,这你个小花子就不懂了吧?!咱家任掌柜手中的三七那是炮制过的,当然比你这些生药值钱啊?!”
其中一个药堂伙计嘲笑着江安,目光中满是不屑,说道“炮制懂吗?!那可是手艺活,你个小叫花子能知道?!”
江安说那株三七抵得上他篓筐大半草药时故意夸张,但是药堂这小伙计却是故意贬低江安,讨好任掌柜了。
原本只是普通的对话,最多也不过就是药堂伙计戏弄小花子的事,这在药堂时常可见,可是此时落在任掌柜耳中却有了不一样的意味,顿时让他脑海一闪,心头一颤,近来一连串叫他稀奇古怪的事似乎有了眉目,你一个个猜疑,困惑,都指向了一个答案。
“你们花子中有人会淘制药材?!”
任掌柜突然神情一变,原本欢笑的面容瞬间阴沉,死死盯着江安问道。
“怎么会?!”
江安装作被吓的模样,怯怯的说道,怕他不信,就又补了一句“他们都没我认识的药草多,我都……”
后面的那句“我都不会,他们怎么可能会?!”江安还没说完,任掌柜已满脸怒气的冲进药堂后院,只留药堂中诸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让原本高兴不已的任掌柜突然暴怒,一时间都看向了江安。
看着任掌柜怒气而去的背影,江安心中暗道“成了!”眼中却并未有太多情绪波动,似乎这一切在他看来本就水到渠成,算不得惊喜,因为这本就是他所谋划之事。
“你们干嘛都这样看着我?!”
同时面对诸人汇聚而来的目光,江安装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打消着日后任掌柜若回忆起时与他仅有的猜疑,从而让这一切谋划瞒天过海,完美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