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2）

我和叶红锋一起喝粥，他大口嚼着咸菜，嘎吱嘎吱得响。见我一直看他，便瞪起眼睛，说：“你看个屁！快吃饭！”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才不让厨房做劳什子的肉粥呢！我喜欢吃猪肉！大块的猪后腿，清水放盐放香料，就这么炖上两个时辰，出锅趁热吃，不要放凉，嘿，那才叫一个香——”

他毫不掩饰地咂嘴吞咽口水，恶狠狠咬了一块咸菜，斜眼看着我说：“是男人就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我撇嘴笑笑，继续自己的小口慢嚼，让温热的肉粥进入我空空的胃里。现在我不敢吃得太快，那一碗肉粥足足喝了一刻钟。

吃完饭，我们来到我的火药实验室，我向叶红锋简单介绍了火药的制作流程。他收敛了粗鲁的表象，变得认真起来，细细地问了我许多问题，看得出他也对火药开始感兴趣了。

我的身体很虚弱，但叶红锋并不理会，当我身体摇晃歪斜的时候也并不搀扶，甚至发出嘲弄般的冷笑。他说：“你还年轻，且死不了呢。摔一跤也不打紧，让你以后还耍性子不吃饭！”

我只能微微苦笑，他平时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傲慢粗犷的人，专注做事而非内心的感受。即使刚才对我的劝慰也更像是说故事而非讲道理，我觉得我并不需要对他表达太多的感情。

这样也好，会让我感觉和他的相处并不累。

我们拿着火枪来到小花园，对着半空试了两枪，叶红锋皱着眉头说：“这玩意儿威力比弓弩要大，但装弹太慢，也没什么准头，怪不得阿放开枪时也犹犹豫豫的，他是怕一枪把神鸟给打死了……”

随即他就住了嘴，有些担忧地看我。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无意提起了小黄，怕我又闹心起来。我对他笑笑，说：“可以增加火枪数量，十个人十把枪齐射，足以弥补准头的不足，就算大罗天仙也会被打死。——打不死，就再来一轮！”

叶红锋笑起来，连连说：“不错，有道理……”

我在墙上画了一个圆，他端着火枪站在十步之外瞄准，打了三枪才命中。这准头比我还差，更不用说叶放了。叶红锋却并不气馁，端着火枪又研究起来。

近中午的时候，一个小吏跑来向叶红锋报告。衙门里大人们下午要开会，刺史点名要求叶红锋务必到场，他得马上回城里去了。

我送他出了山门，顺手把火枪递过去，说：“阿舅收着吧，聊作防身之用。就算打不准，响声也能吓唬吓唬贼人。”

叶红锋没有推辞，把火枪递给小吏收好，他深深吸了口气，说：“小隐，你这几日就在云宝山，阿放回来后马上让我知道。”

我点点头。

他似乎很满意我们之间的氛围，并不急着赶回去，站在门口望着山下的小河看了一阵。河岸的路上是稀稀疏疏的行人向北走着，携儿带女，衣衫褴褛。

“那些是陕西河南逃过来的灾民，那边在打仗，打得很凶。据说岐王的叛军已经出了函谷关，要打到洛阳去了，说不定过两天龙椅上又要换人。估计衙门下午的会议就要说这件事。”

我点头说：“天下不太平嘛。”

“看看这些灾民，千里奔波来到邯郸地界，只是为了找个安定的地界活命。一路逃到邯郸是容易的么？他们哪个没见过死人？说不定还有人杀过人，还有人吃过……”叶红锋转头看我，说：“年景是不好的，凡人能活着就不易，你要知足。”

我再次点头，他把目光投向十里外的邯郸城，喃喃说：“我也要知足啊。”

难得地表达了感叹之后，叶红锋骑马下山，临走时又向留守云宝山的家奴武士下令，这几天灾民过境，定要保守好院门，若有灾民想要入园偷盗，马上抓了打死。

我又回到了我的卧房中，但看着床铺，却丝毫没有再躺下去的欲望。

我在庄园里转了一圈，里里外外地视察了一遍，往日这都是叶放做的事情。我告诉侍卫们山下有灾民过境，务必日夜提防。侍卫们满口答应，他们刚才看到了叶红锋对我的态度，现在恭敬得很。

只是现在只有不到二十个人把守着，庄园显得很空。

没有了叶放，没有了小黄，云宝山的叶家庄园愈加凄凉。

黄三儿问我今晚想吃什么，我说了声随便，走上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