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天命(2)太原王氏(三)(1 / 2)
兄长,阿湛错了,错了。
王湛号啕大哭,这让王浑心疼不已。王浑伸出布满皱纹的双手,将王湛的头抱在自己怀里,轻轻的抚摸,两个老者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对方的温暖,焕发了新的生机。
王浑欣慰的笑了笑:
迷途知返,犹未为晚。你还没有入魔,为兄就放心了。身为大兄,总该我先退让的。这世间多少争来抢去,不都是自私自利的结果。
有几个真正读懂了圣贤书,又有几人可以做到。为兄不是腐儒,能理解凡俗之人的身不由己,让天下清平,太难了啊。单单这一个家族,为兄都力不能及,遑论天下苍生。
做昏聩之人容易,做明智之人太疲乏了。忍,行非常人之事,这些为兄都做到了。想当年,这司马家能承袭国祚帝业,不全靠司马懿能抓住时机,以静制动,猛虎搏兔,忍受屈辱?可是为兄却斗不过天命,天不假年啊,为兄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面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
王湛已经把过往对王浑的怨愤消弥殆尽,有的只是对王浑劳苦半生的痛惜和对自己活到老却仍未沉稳的羞惭。闻此,急切万分:
兄长,你何出此言?你老当益壮,定要好好修养身体。
王浑有气无力:湛,休要多言。生老病死,谁人能逃脱。王氏再势大,也不过是蝼蚁罢了。为兄不怕死,只是这诺大的基业,为兄依然做不到痛快割舍。
你听着,现在王氏还不能与皇权为敌,一定要明哲保身,若有盛世明君出现,王氏一族当辅佐之,切不可生窜逆之心。若王氏羽翼丰满,仍无明君,百姓水深火热,则可取而代之。
王湛的忧愁浮现在脸上,虽点了点头,却稍显僵硬木讷。良久,他迟疑问道:
兄长,即便如此,吾实在费解,那司马睿何德何能,能入你的眼。大兄你所做的那些事情,白白耗费了王氏家资,又有几人念着你的好,若不是因你是王氏族长若不是你有调用如此丰厚之家资的权利,又有几人敬畏你,倚重你。
世人都看重一个利字当头,兄长你却一腔热血。本来,王氏有如此功劳,理应占据半臂朝堂,可结果却是,王氏身居高位之人寥寥。现在朝堂乱了,正是王氏讨账的时候。大兄你却依然一错再错,竟看中了那没有任何实权的琅琊王司马睿。
这司马睿庸碌半生,毫无建树,文不成武不就,在这次乱局中躲得远远的,贪生怕死,怎可登高位。大兄你这是让王氏跟着你冒险,你说一切为了王氏,你说你沉稳持重,又怎能如此做。莫不是你听了那不知从哪来的妖道蛊惑,那妖道定是会些鬼把戏,上不了台面,兄长你切莫当真啊。他们愚弄那些愚昧的平民可以,怎么就连你也相信了什么天下责任?从古至今,改朝换代多少,哪个坐在位子上的不谈天下责任,又有哪个做到了?我们不能活在假象里,不能给别人做嫁衣。
王浑颓然的叹了口气:
到现在你还没有看明白,那张位子不属于任何人,就像这个族长之位,不属于你和我,你太执着于权欲了。王氏能一直传承至今,所依靠的并不是登高望远的权欲,还有抛弃一己之私,为天下公理为己任的旷世胸襟。
上苍给了王氏机会,王氏如履薄冰,若是因为急功近利,转瞬覆灭。王氏的威望,是皇帝倚仗我们的关键,司马玮请为兄出山,看中的就是这一点。想坐上那张位子,虽然目的是为了盘剥百姓的一切,但没坐上之前,都不敢做得太过火,否则是自取灭亡。那道士,并不像是从人间来的,你应该查了他的来龙去脉,无迹可寻对吗?为兄最怕的就是这种无迹可寻的东西,我们永远都斗不过的。
王湛依然不相信:兄长,是你瞻前顾后,想的太多了。这妖道肯定是会什么隐身之类的障眼法,或是躲在一些蚁穴蛇窟,我就不相信咱们使唤的人这么多,揪不出来他。
王浑目光浑浊了许多:不用费这些气力。咳咳。你且看看这封信件。
王湛有些吃惊:这,是琅琊郡的王敦来的?
王浑点点头:
不错,说起来,琅琊王氏和我们是同宗兄弟,按祖上来讲,我们反而是小宗。只因距离远,疏远了些,但王氏要想兴盛,必须摒弃前嫌,只是没有适当时机,为兄不好结党营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