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盛世大唐前的病症不少（1 / 2）
这翩翩公子正是一路游山玩水过来的魏少帅。
一路上，魏少帅到过贫苦乡野小村，住过混乱的山匪窝，经历过灾区的悲凉，去过富庶的大城池，吃过苦，受过累，也享过福。
通过这一个多月的游历体验，魏少帅总算认清楚江南的病症在什么地方，各种疑难杂症是什么。
以江南如此病入膏肓的官场症状，加上江湖武林势力多而混乱，底层民众能在夹缝中生存已经很厉害，稍有意外天灾就是灭顶之灾，应急能力非常薄弱，想咸鱼翻身基本不可能。
单凭九江商行救济天下，纵使它是大唐第一商行，也救不了这腐朽的江南。
“既然是癌症晚期，那就割了吧，这病，得用暴力来整治，其他手段都不好使。”魏少帅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几下，然后迈步走进临海城。
临海城位于福州州府海边地带，周围没有多少山林，大多数土地是沙子和海石，说是一个城池，其实是一片稍微大一点，聚集的人多一些的大村庄。
因为临海城的城墙残破不堪，无人看守，没有官府士兵，有的是满大街乞丐，消瘦的住民，以及一些收购海货的商队。
“公子救救我的孩子吧，我的孩子已经饿三天了，您行行好，给孩子一口吃的吧。”
“公子请留步，您看我怎么样，我愿意给您当牛作马，只求您赏赐我一口饭吃。”
“娘，呜呜呜～～我不要你把弟弟换掉，我不要！”
“别哭了，哽咽～，你弟弟已经被饿死，如若我们不与他们换着互食，也撑不了几天。”
“苍天啊，你为何如此不公！”
“招工咯！招工咯！需要有力气的，干一天活，赏一个馒头吃。”
“……”
魏少帅强忍着泪水，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走过这混乱的街道，向临海城九江商行分部走去。
之前一个月里，像这些的景象他见过不少，也曾尝试施救，可终究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还会引起哄抢混乱，造成更大的伤亡。
因此他只能暂时对路边的求救者视而不见。
至于孩子死了相互换着来吃，魏少帅没有资格指责这个现象，至少暂时他没资格说什么。
饱汉不知饿汉饥，未经他人苦，又岂能劝他人向善？
如果他们不换着吃，不把任何资源利用干净，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被活活饿死……
来到临海城九江商行分部，那个破旧的海货买卖门店，找到了这片区域的负责人。
“这位公子，您是来买海货的吗？可有通行文书？”
这片区域的负责人是一个消瘦青年，看着很机灵，不过衣着破破烂烂，根本不像一个正经的商人，倒有几分像市井混混。
“你认识字吗？”魏少帅打量着这消瘦青年。
消瘦青年点点头：“我既能成为九江商行的分部负责人，自然是认识字的，公子放心，我是去过长安的人，见过世面……”
“你去过长安？那你为何会在这里任职？”魏少帅好奇问。
“造化弄人，这世间疾苦众多，总得有人负重前行，如果此处没了我们九江商行分部，这泱泱十多万民众，就要死于非命了。再者，我曾在父亲坟前发誓，临海城不解决衣食问题，我终身不出临海地界。”
消瘦青年感慨叹息。
魏少帅不知道这青年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但这青年确实在负重前行。
这青年说得没错，如果这里的九江商行分部撤了，运不进来半点物资，临海城距离成为死城也就不远了。
魏少帅轻叹摇头，翻手取出九江商行总部玉令，随手将玉令抛给消瘦青年。
这块玉令是李江兰给他的，以前是为了方便他进出九江县。
它可不单单有进出九江县的功效，还有号令天下九江商行的功能，这世间只有两块，李江兰手里有一块，与魏少帅这块属于一对，是一对双生玉。
“这……您是九江商行幕后东家？”消瘦青年捧着玉令，上下打量魏少帅。
“我叫魏少帅，当朝驸马，九江公主的夫君，皇上是我大舅哥。你如果消息灵通，应该听说过我，毕竟近段时间江南各地把我传得沸沸扬扬神乎其神。”魏少帅面无表情自我介绍。
“噗通！”
消瘦青年收回一身痞里痞气，突然单膝跪地将玉令双手奉还。
“临海城九江商行分部负责人：张柘林，参见驸马，拜见东家大人。”消瘦青年自我介绍。
魏少帅收回玉令，随手将张柘林扶起来：“说说看吧，既然临海城有九江商行分部，又有一些商人来收海货，为何城中还会是这番惨状？”
魏少帅实在想不通，九江商行发配下来那么多粮食，朝廷也一直在赈灾，就算临海城只拿到千分之一的赈灾物资，那也不至于出现大量饿死人的情况才对。
“东家有所不知。”张柘林深深叹息，之后接着道：“九江商行确实一直在为国为民，一直向临海城运送粮食，朝廷也有少量赈灾粮食运送过来，可这经过层层贪腐过后，又有多少粮食真正来到临海城？又有多少民众真正吃到赈灾粮食？”
“层层贪腐？说清楚点。”魏少帅皱皱眉，感觉事情没有想象那么简单。
“临海城周边没有山匪海盗什么的，山匪海盗也不敢动九江商行和朝廷的队伍，可周边附着满了'吸血蠕虫'，他们比山匪海盗还要可恶。”
“江南六府各大世家和各级官吏，在临海城周边设立了数十层路卡，每一层路卡都要对应的通行文书，没有文书的商队不可通过。”
“尽管九江商行一直运松粮食过来，可大多数粮食钱财都用在了过关打点之上，喂了六府世家和各级官吏，能来到临海城的粮食百不存一。”
“九江商行的粮食善且如此，朝廷的赈灾钱粮就更加来不到临海城，全被贪官污吏吃掉了。”
“如果有巡抚来视察还好，那些贪官污吏会做做样子，拿出一些钱粮来救济灾民。”
“不过巡抚也是一丘之貉，一切都是做做样子而已，他们根本不会真正的赈灾。”
“尽管如此，经过九江商行和各地清官的不懈努力，也还是能够勉强治住灾情的，让临海城大多数人一天吃一顿没问题，饿不死人。”
“可是临海城周边灾民听说这里有吃的，纷纷逃荒至此。”
“那些贪官污吏也在这事情上作祟，将各地城池周边的灾民送到临海城来，在上报朝廷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为临海城多要赈灾钱粮，使他们有更多贪墨空间。”
“同时上报其他城池情况时候，能表现出富庶的样子，说他们那里没有灾民，以此获取朝廷嘉奖，谋取加官进爵的机会。”
“临海城本来就不堪重负，不断有灾民涌进来，粮食自然就不够吃了。”
“慢慢的，出现饿死人情况，出现人吃人现象，也不会有多大意外。”
“尽管临海城每天都有人饿死，但九江商行的粮食确实能够运进来一部分，能够支持隔天施粥一次，可以保证大部分人不被饿死，比一些受灾严重的村镇情况好很多。”
“所以受灾严重的村镇灾民，都愿意涌进临海城来，以求得到朝廷和九江商行的救助。”
“再者就是大家抱团取暖，不容易被山匪或者武林势力残害，故而灾情持续久了，临海城动不动出现十几万灾民已是常态。”
张柘林越说越悲愤。
其表情神态，有对朝廷的不满，有对世家的憎恨，有对贪官的仇恨，有对人生的凄凉，有对苍天的抱怨……总之十分复杂。
“临海城聚集了十几万灾民？”魏少帅震惊，内心在颤抖。
他心想：如果李世民知道这里的实情，那么江南必定血流成河。
百姓是李世民的最后底线，世家和江湖动了他的底线，纵使拼得江南满目疮痍，他也绝对要杀尽这世家这江湖。
“现在算少的了，前段时间九江商行其他分部的人来过一次，招走了数万工人，如若不然，灾民可能会超过二十万之数。”张柘林说道。
“此事上报朝廷了吗？”魏少帅眉头紧皱。
“官官相互，真实情况哪里能上报上去？而且听说朝堂之上有不少大官牵扯进来，此次惊天贪墨涉及甚广，这样的形势下，以我等草民百姓，又岂能斗得过那些大官？”张柘林毫无忌讳，有什么说什么。
“灾民没想过逃离灾荒？”魏少帅摸摸下巴，思考着如何解决福州官场这块毒瘤。
“逃？能逃到哪里去？”张柘林眼眶包含泪花。
魏少帅点点头：“懂了，留下来或许会死，逃出去就基本活不了。”
“东家能懂就好，我们不求东家能救我们脱离苦海，毕竟这事涉及太大了，想必东家也解决不了，我们只求东家能将这里的具体情况传出去，追好传到皇上耳边。”张柘林无奈说道。
“你不担心我与你憎恨的人是一丘之貉？和我说那么多，不怕我杀了你？”魏少帅看着张柘林眯眯眼微笑问。
“东家您也说了，您最近很出名，江南将您的事迹传得沸沸扬扬神乎其神，我最近虽然没离开临海城，但每天都有与外来商人接触，一些有关您的传言，我听说过，比如武陵郡府城和岳阳府城之事，再比如衡山龙脉一事。”
“从这些种种事迹可以见得，东家您与那些混账并非一丘之貉，相反，您是心系百姓之人。”
“以临海城如今局势，身为九江商行临海分部负责人的我，如果没有出现天大的意外，我必死无疑。”
“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赌一把，赌东家您能够将这里的具体消息传到长安。”
张柘林说话真诚大胆，倒是像一个将死之人的肺腑之言。
“你很幸运，你赌对了！”魏少帅满意赞扬，接着再次提出疑问：“临海城距离海边那么近，大海之中资源丰富，大鱼无数，你们完全可以抓鱼吃，为何宁可饿死，也不出海捕鱼？”
张柘林苦闷：“东家您是不是没见过真正的大海？”
“何出此言？”魏少帅疑惑。
“大海海浪凶猛无比，普通木筏根本无法出海，一波小海浪就能将木筏冲溃，将人冲得晕头转向。因此，人在海中连保命都难，更别说捕鱼，盲目出海与自杀无异。而海边浅水区的海货有限，有的早被人们抓光，连海草都被吃干净了，实在难以找到能够裹腹的海货。”张柘林解释道。
魏少帅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