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追,杀(1 / 2)
林平之一干人奔驰了大半日,一路不敢停歇,一直到过了晌午,走到一处山林边,除了靠山这一面,其他方向均视野开阔,极目远眺不见追兵的迹象,才敢在路边的铺子打尖。
林夫人拥着曲非烟下了马,拴上马便要进去,林震南忙伸手拦住她。他示意谭家兄弟先进去看了看,见铺子里只有店家和他的妻子,才放下心来,进去坐了,吩咐店家有什么吃的将就着弄了,越快越好。
店家虽嫌他们无礼,但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答应着去了。
林平之没有跟着进去,他站在店门前,吹着山风,不断回想着出岛以来的事情。从田伯光欺瞒盲女,到青城派所作所为,乃至那于姓汉子面目狰狞的自残逃命,桩桩件件,无不预示着江湖并非良善之地。
他本就是江湖中人的子女,本也应该是江湖人,但从前却好像从未入过江湖,竟然不知道江湖之中还有那么多的鬼魅与不平事。
他忽然明白了师父为什么不喜欢学武,也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缠着他学武。
从一开始,他便是要拿起剑的。他又想起那日那两个不顾性命也要揭破田伯光诡计的尼姑,又有些开心,明白江湖里倒也有真正的侠士的。
他们等了好一会,店家都没有再出来。谭林着急吃饭,大嗓门吼了几声:“店家,你快些!”都没人应。
众人警觉起来,纷纷拿上刀剑。谭林一马当先,擎着钢刀就往后堂跑去。他掀开帘子,那个卖饭的店家已经倒在地上,门槛上卧了个妇人,正是店家的妻子。
谭木拨开他,上去探那店家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脸,话音一沉:“刚死。”
林震南提着剑出来,林平之瞧见,知道店里怕是出了事,也拔出希夷剑跟着,一齐绕着这间孤家野店走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
这时林夫人四人也出了来,谭木给林平之说了状况,林平之神色一凝,转身看着那处山林。众人也都随他看去,只觉得那林子里幽深黑暗,看不见里面情形,风吹草动仿佛都是敌人的动静,一时间有些草木皆兵。
四下开阔,除了那片松林已经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但没人敢进去探看,那林子里正不知潜藏了几人,余沧海又是否在里面冷眼看着他们。
林震南一叹,心想还是给敌人追来了,上前叫阵:“青城派的朋友,林某在此领死,还请现身一见。”
他连连叫了几声,只听得山谷四面都是回声,余音袅袅,此外毫无声息。
林震南还想继续,林平之拉住他:“爹爹,让我来吧。”
他走到前面,从包裹里取出一个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提起希夷剑便舞了起来。他那一身趟子手打扮的粗劣黑衣,正像是曲非烟初见他时的模样。
曲非烟立时知道他要干嘛,和几人说明,让他们默默运功。谭木谭林已经悄悄往林子里摸去。
只见林平之长剑越舞越快,那剑声如歌,不断在山谷里回荡。
突然之间,松林中响起一声轻笑,接着一道声音略显不屑的说道:“福威镖局的小崽子这是要给老子献舞,好让老子饶你一命吗?”
另一人接道:“还别说,这小兔崽子白白净净的,生得跟娘们似的,若是真去做了龟公,老子说不得要去光顾几回,照顾照顾生意的。”
说完大笑起来。林子里也响起几道笑声。
林平之耳朵一动,已经听出对方出声的一共四人,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时机,当即默运心法。
只听得那剑声呜咽,如箫如琴,连绵之下,仿佛有人在弹奏什么乐曲。
林震南听得一阵心神恍惚,想起曲非烟方才所说关要,运起内息,脑海里才渐渐清明。他和林夫人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异色,想不到儿子竟然还会这么一门邪门的功夫。
松林里的人只听得那曲子起始只低低的,后来调子一变,像是有人在耳边浅笑低诉,软语温存,柔靡万端,让人心中一荡。乐声渐渐急促,他们只觉得有个看不见的美人儿,在邀他们一同起舞,于是他们就跟着舞了起来,手舞足蹈间仿佛真的看见一个欲拒还迎的女子。
那女子美极了,凭着他们贫瘠的词语,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句能匹配上的赞美。只见那女子身着轻纱,雪白滑腻的肌肤隐隐若现,斜斜的躺在他们怀里。她眉眼间全是妩媚诱惑的姿态,朱唇轻启,发出一阵阵让人浑身上下酥酥麻麻的轻吟。
他们快活极了,只觉得经她抚摸过的地方,都有股湿滑温热的感觉。
那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刚刚喷薄而出的热乎乎的鲜血,淋在身上一样。
然后他们便倒了,倒在那温香软玉,美人怀里,倒在那由他们自己的血染红的松针落叶上。
谭木和谭林按着刚刚听见的声音位置,在林子里扫荡。他们一连杀了三个,都没见一个出手抵抗的。经他们杀的人,在被钢刀破开胸膛之前,无一不是躺在地上,面红耳赤的胡乱扭动着身子。
他们死时还都是笑着的。这笑让两兄弟觉得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