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禁忌(1 / 2)
白蛾在林间轻轻而起,有些则慵懒停在树梢叶末沾着清尘露。林中暗影里那男人撒出了一堆的符咒,却没有丝毫能抵挡得住黑鸦扑面而来,扑翅声中人声渐渐地低沉了下去。
微微光影里,脚下轻轻一带,老七微沉下目光,未理会那堆黄符,不紧不慢地带着陈依依往旁边避开,如在林间信步。
林间仿佛割裂了两隅。
一边生,一边死。
待黑鸦散开时,树林里弥漫了一股血腥味,血到了凤青的脸上,他眼睛看不见,只觉得一股热气喷在了脸上,用手摸了摸,闻到了死气。
放在眼处的手放了下来,陈依依浑身僵硬着都不敢往回看,抬眼,老七站在她的面前,琉璃眼里平静无波,与刚刚的杀伐果决仿佛非一人,也与那夜夜在屋檐与她谈话说笑的老七不同。
老七,究竟是什么人。
阿摩国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心里现在直打鼓。
“老七”
原先想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就是国别的不同,而如今看来,不仅仅是国别。
“七殿下。”
凤青从一旁跳了过来,打断了陈依依的话,已经感受到了老七的气息,他提着宽大的风袍一下子跑到了老七的身后,大喊道:“七殿下,我害怕。”
“”
“”
随后又说:“我总算是不负使命,把陈依依给带回来了。”他走了过来,靠近老七。
夸夸我。
他等待着,翘首以盼。
“你就停在那就好。”老七伸了手,指着地面。
“为什么?七殿下,你不让我跟你禀报下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吗?”凤青委屈,又很诚实地停在了老七划定的三八线内。
“不必了。我都知晓了。”
“这样啊那殿下应该都知道了凤青一路可辛苦了,想着七殿下的嘱托,那是日夜兼程连水都不敢喝一口,天天打起二十分精神看着那歹人,才将陈依依带了回来,请七殿下验收。”
验收什么?
陈依依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攥着老七的手袖,她赶紧松开。
“她这脖子上损了一道,人也比之前瘦了许多。这验收,未能过。”老七凝了眉,目光从陈依依处看向了凤青,“倒是你自己,脸似乎圆润了不少。”
“哪有。”凤青立即否认,捂着腮帮子,闻到了空气中不太安全的气息,想着此地不能久留,转了转白眼珠子赶紧说道:“她是快到家了,才受伤的,我这脸本来清晨就容易浮肿,莫比较莫比较。今日多亏了七殿下英明神武,术法了得,通天神功,救我们于危难之中。那个凤青我就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先走了。”
他脚上如抹油,都来不及抱上老七的大腿,就又提着宽大的袍子往另一处跑去。
“可真如他所说?”老七问。
陈依依摇摇头,“一路上他好吃好喝,我赶车他睡觉,夜夜吃宵夜睡得无比香甜,能不圆润吗。”
凤青一听,踉跄而跑,遇到了几只未飞走的黑鸦还恭恭敬敬地鞠了躬,而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宝贝还在别人的口袋里,他呵呵一笑,哆哆嗦嗦地踏入了那片分不清是什么的血泊中去,从中摸索出了黑幡,才快快地跑开去。
白仙庙。
“她回来了吗?”
王婶躺在了木床上,一口汤水吊着一口气,眼睛要睁而睁不开,她试着撑起身体,却丝毫没有变化。
老七在出庙门前跟她说了,陈依依就快回来了。
她嘴里喃喃着,声音细如蚊:“回来了,可得告诉我。”
老王叔在一旁,摇了摇头,最后的一口药已经喂不进王婶的嘴里,她呛了几口,又全部吐了出来。
“师娘。”
门槛处奔进来一道蓝色身影,未顾及他在一侧,直接跪在了床头边,撞撒了他手中的药。
床上,那原本在弥留之际的人忽然睁开眼,望着屋顶,“依依依依。”眼里只有白光,找不见人影,而耳边的确听到了她日夜想念的人的声音,清清脆脆的,是那个无依无靠被他们捡回来的小女孩。
“师娘,依依回来了。是依依不孝,让您担心受怕了,都是依依的错。依依没有听您的话。”
路上,老七已经跟她说了这十来天王婶的情况。自从她被掳走后,师娘日夜不能眠,加上白仙庙的事务日夜辛苦,病倒了。请了郎中吃了多日的药未能见好。经郎中诊断才知道王婶原先已有郁结,早已有心病和隐疾。
“依依,回来就好。”
“嗯,师娘我回来了,回来了。”
老王叔让了位置,退到了门外去。老七站在门外,未进。
昨夜王婶吃了药又发作了起来,今早郎中又来看过,诊了脉象,说王婶急病攻心,日夜忧惧,已在弥留之际。于是遍布城中的白蛾一探到了他们到了镇上,便带去了消息,让他们早点回庙。
现下,赶是赶回来了。
可那香灰的预示不偏不倚就要应验了。
上一次是庙祝师父,而这一次是王婶。她最亲近的人都将离她而去了。
直面死亡究竟是好是坏,老七站着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而没有了绝杀那追着他们不放的男子那么地果决。
兴许不应该让她看见最亲的人弥留,可她心里装载的满满是白仙庙和她的师娘,若是见不上这最后一面,她恐怕会更加地遗憾。
老七微微地皱了眉。
“殿下,我们不用看着她吗?她自己能挺得过去?”老王叔站在了一旁,叹了口气。这陈依依被收留未到半年,相继看着最亲的两个人死去,这对她来讲,是多么的残忍。
“终究她得自己过这一关的。”老七回头看了眼屋内,平静的眼里竟然有了一丝的同情。
陈依依尽管在路上从他处知道了王婶病危,但是真正看到自己亲人躺在病榻上无能为力的时候,她哭着将所有的过错都拦在了自己的身上,而王婶伸着手触摸到她,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只是微微弱弱地喊着她的名字。
老王叔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老七,听着身后屋里不断传出的哭声,又微微地摇了摇头。
此刻就算摆了再好的美酒在面前,他也是毫无胃口,丝毫不觉得是天下美味了。
这小姑娘着实倒霉了些,先是碰上了人贩子,又无辜连累了庙祝夫妇。若是没有碰见他们,可能,连命都没了。
“老伴依依”
一刻后,王婶微微喊了声依依,伸着手去抓面前的那片虚无,又喊了一声老伴,渐渐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那被握在陈依依手心里的手垂垂而下,已经无法回握她。
“师娘!”
“师娘,你看看我。看看我”陈依依愣了愣,手探在了王婶的鼻下,余温在而呼吸已断。
她呆坐了好久,眼泪早已流干,当真正失去的时候,原来是这样感觉啊无力,发蒙,脑海里一片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