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黎洛,好名字(2 / 2)
“这两首不是特别有名,我没什么印象,魏先生学问很扎实呢,当得起‘博闻强识’一词。”我由衷地道。
前面就到湖边了,我将魏先生推至湖边柳树下,看着一旁浓翠如烟的柳树,便来了兴致,一边抚弄着树身上的细茧纹,一边打趣道:“能够被魏先生记住一半的名字,是我黎洛的幸运呢。”
我想着薛玲照顾了魏先生三次,差不多是个“御用”的护工,但魏先生就没记住。我不禁有些想笑,大名鼎鼎,学富五车的魏玄居然也有记不住人名的时候。
看来上天还是公平的,给了人才气和运气,也会拿走一部分的“能力”,比如脸盲,名盲,路痴,想到这里,我觉得豁然开朗了。虽然我不擅长于察言观色,工于心计,以至于在单位混不下去,但我有自己的兴趣爱好,能靠文字养活自己,还能遇到魏玄,不是上天对我的一种“补偿”?
魏玄不答话,似乎也没注意我在发笑,出神地看着湖面上层层密密、星星点点的荷莲。
突然,他回头看向我,“你在笑什么?”
“我想到了很有趣的事情。”我摸摸有些发红的脸道。
“说来听听。”魏玄似乎很有心情与我闲聊。
“还是不要。”我摇头。
“事无不可对人言。”魏玄道。
“如果是关于魏先生的呢?哈哈。”我道。
“关于我?”魏玄倒是有些纳闷。
“想听还是不想听?”我道。
“好的便说来听听,坏的便免了。”魏玄道。
“那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了。”我为难地道。
魏玄却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喜欢看魏先生笑,魏先生多笑笑,可以让身体更快地好起来。”我一时间看呆,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魏玄思量着我的话,看向了我的眼睛。
“魏先生,此乃良辰美景,要不要下来走一段?”我问道。
沿湖的路是沥青路面,平整干净,又不易打滑。就这样,我推着车,缓慢地跟在魏玄的身后。
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
鱼戏莲叶北;
鱼戏莲叶间。
我用乐府的曲调吟唱出来,越觉得其中的趣味,忍不住对魏玄道:“真想让时光飞跃一千多年前的江南,见识江南采莲季节的盛况,少男少女们自然率真,无忧无虑地嬉戏于荷塘。普通人家的孩子们成群结队,呼朋引伴,采摘莲蓬,逗弄鱼虾,年长一点唱歌传情,打情骂俏,好不热闹?官宦子弟们也在豪华船上吟诗作赋,对酒当歌,亦或是招揽一二歌姬,丝竹弦乐,浅吟低唱,也可谓快哉!”
“你喜欢那个时候的场景?”魏玄回头问道。
“是啊,那个时候人们多开心,我简直可以从采莲曲中看到了他们的笑声。”我道,忽而疑惑地问,“你说为什么现在的人物质富足,懂得了更多的知识,反而却不快乐了?”
未免魏玄回头太累,我推着车与他并行于走。
“物有两面性,如庄子《齐物论》所言,高下长短美丑互为依存而相互转化,人越纯粹,如同一张白纸的时候,更快乐,比如孩童,他们更擅长于发现快乐,哪怕很寻常的事务,他们也能发现其中的乐趣,而大人却看不到其中的乐趣,无法参与孩子们的世界,是因为大脑中装了太多的东西。很多事情,你懂得了太多,你也就失去了乐趣,古代的人相当于我们人类的幼年时期,懵懂少知,更容易找到快乐,现在的人相当于人类的青年时期,见多识广,对快乐的需求层次更高,不会为寻常事物所快乐,还没有找到更高层次的快乐替代物时,人便不快乐了。”魏玄淡笑道。
他今日心情很好,又对我的话题感兴趣,故而话匣子如流水一般哗啦打开,我忽而发现原来的那个东涧草又回来了。
“我有一个观点与魏先生不同,我觉得是由于人类变得强大,人与人之间变成了弱连接,脱离了集体,学会了独处,才变得不快乐,古代社会人与人相互依存,集体性活动很多,比如耕种、采莲,春社,祭祀,年节庆典等,人往往更能从集体中获得快乐,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而且,从人类诞生起‘群体快乐记忆’就写进了人类的基因中,人试图超越这些本能的东西,就会失去这些本能的东西所带来的快乐。”我道。
这是我一直以来思考的问题,说出来的时候颇有点理直气壮的味道。
魏玄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那意思是,随着我们人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独立,我们便会越来越不快乐。”
“大概是这样。”我点点头。
“我生活在农村,在我小的时候,每逢农忙的时候,村里的人互相帮忙,哪家的农活落后了,先做完的人家会过来搭把手,大家一起干活,再辛苦的农活在大家的帮助下,也由苦变甜了。逢年过节,大家彼此串门,互道祝福,村上还举行耍龙舞狮,赛龙舟等活动,年节气氛重,大家都很开心,现在这种习俗已经消失了,农村的人情味也淡了,大家也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我又进一步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