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海底心牢（2 / 2）
感觉更冷了。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受。冰河世纪来临之后，本来喜温的人鱼大批灭亡；能适用下来的人鱼都已经养成了喜寒的特性；南北极冰川下就雕刻着他们的宫殿。冰山一角这个词很好地解释了人鱼选择冰川来雕刻宫殿的原因。
是因为错觉吗，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黑暗像是变重了，胸腔像是被挤压那样，只感觉口中有一股热流喷涌而出，在这冰冷的身体里，感觉尤为明显。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虽然看不到，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宝贵的鲜血就这样献祭给海底心牢了。“幸好只是一口，要再吐几口，我就得交待在这里了。”她笑了笑了，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此时此刻还能这么乐观。
鲜血几乎是瞬间就凝结，固化成红宝石的瞬间闪着猩红色的光芒，还没来得及欣赏，就消失了。
“原来对于海底心牢，我们的鲜血犹如红宝石那么珍贵啊~”她有点不爽地吐槽道。
身体感觉快要麻木了，冻到没有知觉了。好冷，真的好冷，感觉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作为人鱼族类人，居然怕冷，说出去真是笑掉众人的大牙。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在沙滩上，他抱着自己不放，比起此时此刻周围的温度，当时真的好温暖，这么一想，感觉好像没那么冷了。咦？这个时候怎么会想起朴胥俊呢？自己傻了？
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是白虞姬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明显僵硬了。甚至抬头都显得困难。
白虞姬微微低下了头，浑身上下像是被冰封了那样，冷得硬邦邦的，这也是朴胥俊看到的实际情况，他眼看着白虞姬身体不断地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寒气，皮肤越变越白，不仅是白皙，更是失去血色的惨白；身高也在变化，犹如他第一次见她变形的那个场景。渐渐地，白虞姬双脚连在了一起，化为了鱼尾，紫罗兰色的鱼鳞在冰封下，显得更加艳丽了，像远古的化石。晶亮晶亮的冰层闪着不近人情的光芒。白虞姬已经虚弱到无法维持类人的人型了。再这样下去，他很怕白虞姬熬不过去。
真是关心则乱，此时此刻的他感觉脑海里一片空白，苦恼于自己的束手无策，泪水湿了他的眼眶，一点一点地汇聚在一起，最终夺眶而出，一滴泪水从他的脸颊滑落在栀子花上，啪地一声，瞬间就消失了，像是被栀子花吸收了那样。
突然，白虞姬看到，这暗黑之地的颜色变得有点不均匀，眼前的黑暗犹如滴进了一滴水滴，水波蔓延的中心，出现了微弱的光芒，找了一圈，发现居然是锁骨下的栀子花胎记在发光。很弱，但的确是它。她从来不知道身上的这朵花还能发光，仔细瞧瞧，似乎比以前清晰了，是因为它发光了的缘故吗？感觉自己好像又有力气了，搞不好这是唯一脱离此处的机会了。她赶紧摆动鱼尾，好像是真的有点松动的感觉，就像是从把坚固的石头拍成了碎沙粉那样，她真的能往前游动一点点了，竭尽全力的她终于把双手伸了出来，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似乎啥都看不到，但是能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双手可以动了，就在眼前，不禁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转动手掌，掌上出现了一个水晶球，里面是金黄色沙子，是撒哈拉之金。撒哈拉之金所触之地皆为化成金色之沙。如果周围如磐石般坚硬的黑暗都能像现在这股沙沙的感觉般，那她就可以继续往前游动，寻找出路了。
她把水晶球朝鱼尾的方向扔了过去。固若金汤的黑暗瞬间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变成了静止的沙漠之沙，这样就可以脱离苦海了！白虞姬还没来得及摆动鱼尾，沙漠之沙就化作无数座沙丘，转动起来，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了白虞姬的鱼尾，螺旋式地把她往下拉，是流沙！
糟了！差点忘记了，海底之牢，是能吞噬类人的魔力并且把这股魔力转化为自身的力量来使用，反噬于施法之人。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无奈地冷笑了一下。既然是试炼的地方，那就用试炼应有的方法来解决吧。她使劲浑身解数地摆动鱼尾，把流沙当成了海底的漩涡，静静地感受它流动的方式，沙子是螺旋式地下沉，渐渐地在中间形成了一个中空地带，这个地带就像一个漏斗。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从感受中，她摸到了沙子流动的方向，她顺着沙子流动的方向不停地转动身体，此时感觉把和沙流对抗的力气都积攒起来了，时不时她就跳跃一下，跃升到离漏斗口更近的地方。这个方法果然奏效，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也有点精疲力竭了，但是总归，来到漏斗口处了，只需最后一下，再一下就能跳出去了。白虞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摸了摸鱼尾，看到鱼尾虽然站在沙子上，但是由于旋转力，鱼鳞色泽都被磨掉了，还掉了几片鱼鳞，当沙子打到这些位置的时候，真是刀刀到肉的痛。但这些疼痛和逃出生天相比，真的不值一提。她微微拍了拍鱼尾，蓄力。咬紧牙，奋力一拍，沙子像是子弹那样被弹开了，而白虞姬则朝着沙漏口飞奔而去了。就在前方，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她朝下看了一眼，流沙中间是一个黑洞，深不见底，太可怕了。幸好快要跳出去了，否则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看到流沙的边缘了！万岁！
当她从流沙中探出头时候，还没来得及看地面的边缘具体在哪里，就看到迎面而来的沙尘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扑过来，好不容易终于见到沙的地面了，居然被这突如其来意外给打乱了，难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吗？！！！不甘心，一股不甘心涌上心头。好不容易快要触及终点了，却有点要功败垂成的感觉。她不能就这样交代在这里，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尤其是父母没完成的事情，她想要完成！她的眼神瞬间迸发出一股坚毅的气息，这股气息像波浪一样，迸发出一圈杀气，切断了沙尘暴。然而沙尘暴嗖地一声，又聚和在一起了。也是，怎么可能切得断。但是她来不及气馁了，她寻得一处流沙较为平缓的地方，看了看头顶，烈日当空，沙子是烫的，风是燥的，空气被烤焦了似的皱成有重量的一团团。尽管沙子嚯嚯嚯地如利刃般割着鱼鳞，但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因为要为胜利进行最终的蓄力。她深呼吸一口气，铆足了劲儿，想要踏空飞跃，这是无法使用魔力时，能用的其中一个属于她的技能。
啪，她奋力一拍鱼尾，犹如豹子般跃身而起，柔软的身躯在半空中飞舞旋转，犹如升天的敦煌仙女，两手之间出现了橘黄色的绸带，绸带迎风飘扬，曼妙无比，她的额头出现了一橘黄色的花钿，形似虞美人的简笔画。
还有一半距离就可以到达流沙边缘了！
她抬起鱼尾，准备最后一拍，这是凭空踏步，实现飞跃的前奏。
刚拍地而起，沙尘暴已经近在眼前，咆哮着犹如猛虎那样把白虞姬扑倒了，猝不及防地，她被这股力冲向了反方向。沙尘暴像血口大张的狮子那样，疯狂地撕咬着白虞姬，无数粒沙子像是尖牙利爪那样在她肤如凝脂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道道见肉，脸上，脖子上，四肢，身上，没有一处逃得过。鲜血淅淅零零地往下掉，虚弱的她也随之坠落，转头一看，坠落之处竟然就是刚才低头看到的那个黑洞。
这种失重的感觉真难受，虽然虚弱，但是仍旧能感觉自己被重力往下拉。周围的黑暗变得色调不均，黑暗之中突然生成了一只只鬣狗，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只，站在底端恶狠狠地盯着上面坠落的白虞姬，白虞姬瞟了一眼，是无数个红点泛着凶杀之光，似乎还垂涎三尺。就这样结束了吗？不甘心，自己还没找到心爱的人解开族群之谜，就要交代这里，她不甘心。或许是过于愤慨，她又口吐鲜血。地上的鬣狗争先抢后地舔舐滴落的鲜血，甚至不惜为此大打出手，互相撕咬。白虞姬扑腾了一下鱼尾，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已经体力不支了…………………想要睁眼找一下出路，眼皮似乎不听话地也渐渐地想要合上………………………
朴胥俊看到白虞姬身上突然出现一道道深深的划痕，脱落的鱼鳞，渗血的伤口，心内不禁一沉，他轻轻地擦拭她脸上的伤口，身上的伤口，当手落在锁骨下方时，他看了看这个朵栀子花，原本雪白的花瓣被染成了鲜红色，他细细地抹掉血迹，探头低吻。刹那间，栀子花闪耀出刺眼的白光，白虞姬内心那颗黑如磐石的种子带着结界瞬移了起来，下一秒已经把正在坠落的白虞姬托了起来。不甘放过快要到嘴的猎物，无数条鬣狗跃身而起，利爪扒拉着结界，瞬间被弹开，像个子弹如狗群，其他鬣狗也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正着。起身得晚的一只鬣狗似乎当即就知道结界的威力，并没有想要扒拉结界的意思，而是踏着同伴的身体，把同伴的身体当做踏板，一跃一跃地往白虞姬靠近，在靠近的瞬间，张嘴就撕咬过去，咬住了白虞姬的绸带！同步似的，白虞姬的身上多了一个鬣狗的牙痕。
结界赶紧往侧边移动了一下，想要甩开了这条鬣狗，但是鬣狗咬得很死，丝毫不松口，吊在空中摇摇晃晃的。另一只鬣狗咬住了它的尾巴，痛得第一只嗷嗷叫，第三只则跳跃到第二只的身上，想要往上爬。第三只在鬣狗踩着第一只的头，用力一踩，朝着白虞姬的手指直奔而去！结界见状，赶紧移动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它合嘴的一瞬间，就差那么一点就咬住了白虞姬的手指。
但是白虞姬已经没有力气维持这条绸带了，绸带若隐若现地消失了。三条鬣狗纷纷从空中掉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结界顶住白虞姬的腰，嗖嗖嗖地就上升到流沙的上方。从上往下看，这个流沙，就像是沙漠之眼。种子不停留，托着白虞姬一直飞向了远处。然而，海底心牢是没有边界的，无论种子带着结界怎么飞，都是徒劳而已，它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在一座沙丘上，就停了下来。
一眨眼的功夫，周围又是一片黑暗，无声无边的黑暗侵蚀着万物。
唯独这个种子，闪着金灿灿的光芒，照亮着白虞姬。白虞姬感受有一股温暖的气息走遍了全身，没有刚才那么冷了，身体渐渐地暖起来。隐隐约约感觉到生命之力从外到内地传递到心灵深处…………
她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了眼睛，只看到一个太阳在闪闪发光，好舒服，就像冬日里的暖阳………………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神奇的是，朴胥俊看到白虞姬身上的冰封渐渐地溶解了，身体也比刚才暖了一点，不禁有点惊讶，是刚才自己给栀子花的那深情的一吻吗？其实刚才就是下意识的一吻，并没有想过会发生什么，但是有这么一个传说，“汝之真情入印记，彼之力量生源泉”。这句话流传太久了，越传越简洁，以致于到最后就剩这么像哑谜一般的话，而且还是古汉语，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精灵并非都懂中文的文言文，所以渐渐地，这句话就成为了传说。成为传说的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从古至今，并没有几对恋人肯为对方付出自己一半的魔力，即使付出了，很多都熬不过接下来的层层试炼，也就是所谓的“付出代价”，所以并无任何人可传授经验，更无教科书可参考。
从他亲吻栀子花印记的那一刻起，他的眼里透视出另外一个世界，一片黑暗之中，有一个闪着金光的结界，前面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白虞姬！他一眼就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