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川三(1 / 2)
石台上金烛明晃,云纹流苏,火光摇曳。
简火度不可置信的侧侧头。
是幻觉?
嘴张张又合,左手在剑柄上搭住。
“怎么,是首次拜访外公太激动说不出话,还是得了口疾?”
中年男性声音,充满磁性魅力——
不是幻觉!
左手握实,右手本摸向后腰,却猛的一顿。
“喂喂,怎么还不说话?”
早前落水,怕是火药湿了!
简火度心中谨慎,面无表情边缓缓后退边道:
“送亲年三岁,虽尚年幼,但至今日亦不会忘:那葬进永霞园的才是我外公!你又是何方神圣,在此冒充先贤上仙!”
“哦?三岁……看来本我已经死了快二十年啦!”
简火度脚步一停。
“也罢,世事无常,当初留下这道念影炼神就是预防道消身死,坏我白昼宗大事。”
“可惜,本我留影前,只有一次远远看你半日的记忆,你也从婴儿变得这般大了,火度!”
“……我无法判断你话之真假,除非你回答一个关于我母亲的问题!”简火度沉声道。
“若你真是外公,请问我父母大婚之日,你是托付哪位长老代送贺礼?”
烛身云纹流淌明显一窒,火光忽明忽暗,简火度竟仿佛从中看出了情绪波动变化,且起伏不轻。
良久,光晕恢复平稳,金烛重新开口:
“好孩子!后继有你,外公甚是欣慰!不过这心眼是继承谁的?不是雪芯;你那父亲也勉强算个憨厚之辈,奇了个怪哉。”
听到母亲真名从金烛口中道出,白衣青年身子没由的一软,鼻头一酸,唯有握剑手掌更加用力。
“你这问题不错!若是外人,仅知道我父女俩因简剑来一事不合,推测不愿出席二人婚日,便会被其中所埋之坑骗过去。而实际上,以我父女真情,若我缺席,雪芯必不可能独婚;若我彻底接纳简剑来,大婚必不少我,又何需什么长老代送贺礼?”
金烛条理清晰,语气悠悠。
“问题的正确答案是:你双亲二人要么就没成婚,无需托付;要么就是本我与雪芯冰释前嫌,婚日亲临,无需托付。火度外孙,这答案满意否?”
“……”
“外公在上,请受不肖子孙简火度一拜!”
简火度不再怀疑,快行几步来到石台前,满腔欣喜,纳头下拜。
父母的确没成婚。一是两人结为道侣乃情投意合,道心相印之果,无需繁琐礼节、特定仪式以证真情;二是直到外公遇害前,父女俩也没能放下心中芥蒂,仍在等待一个合适机会重修于好,只惜造化弄人,徒留遗憾。
金烛所道之言与过去母亲惆怅往昔时的感慨何其相像,母亲曾亲口讲与自己听:遗憾与你父亲缺少一场大婚,不是我二者情差此番,而是没能让你外公真正公开祝福我们。
母亲也认定成婚与否定于外公,不在其他!
若非父女同心,又怎么能说出同一番话?
如今想通再看,那盘旋烛身的云纹,不正是《承旳大倾诀》修至大成的表现之一吗!
“好!好!好!老夫多想痛饮雪原酒以抒激动!”
烛火大耀,云纹激荡流淌台下,暖意浮光托起白衣青年身子,同时抚去其浑身潮湿水汽,不时便温净干燥。
“下次拜访外孙一定带上!”
“哈哈,心意领了,老夫现如今也无福消受果腹之物。”
“您……恕火度眼拙,所学甚浅,不能理解您此刻状态。”
“正常正常!天下之大,知晓此地者尚不足十,皆属白昼;清楚其中隐秘者更不出三,也难怪你不知道。”
“事关重大,即便你我是血肉之亲,若非掌门同意不可授密。不过你是我亲外孙,仅点明外公状态倒也无伤大雅。”
“还请外公解惑!”
说实话,对于这“蜡烛外公”的出现以及身份明确,简火度心里颇是五味杂陈,虽有喜悦,却也不免对“念影炼神”这未知名字的好奇,那句“看来本我已经死了快二十年啦”更是令人在意。
金烛徐徐道来:
“你也看到了这四周的‘金羽’阳石,奥妙正在这上。”
“在还没有修仙的时代,它还不叫太阳石这个名字,彼时曰:养魂石。专门用来温养被鬼魅侵害后的魂魄,亦或直接拿来抵御鬼魅伤魂。”
“当初意外发现这里,与掌门师兄商量后,由本我,即当初的简介魈做分魂念影之法,以万千阳石为基炼神,最终妄想巧试竟成,我成山灵!”
“山……灵……”青年楠楠道。
“哈哈!说的好听而已,其实就是一个无法走动,无法观外,被束于此的分魂残魄罢了。唯一的好处就是与本体彻底分割生死,别离命运,且山不崩我不灭,一个与简介魈同享此前全部记忆的身外化身,一个孤单……束灵!”
“……”简火度觉得需要时间消化消化这些内容,三言两语貌似简单,其中隐藏信息大的惊人,越想越惊。
“不过也是你外公就是了。”金烛火光炸出几个火星。
“话说外孙,是时候回答外公几个疑惑了。”
“您请问。”简火度心思一收,凝神回道。
“对啦,别约束,傻站在那显得生疏,坐到台子上来,离外公近点——”
停顿一下,金烛才问道:
“一问你:父母如今如何?修行可顺,可有为简家再填新丁?”
“二问你:既然家剑‘全图’在侧,为何不见剑小灵,且身上毫无修行痕迹?”
“三问你:宗门安否,有无变故;九川奔流是否依旧?”
三问语速逐渐快速流畅,烛火也加速片刻摇曳,充满期待。
实是缺席人间太久。
简火度口唇微启又紧紧抿上,头低垂,眼神落寞。什么好奇,什么那些与外公相见的喜悦,顷刻间被一冲而散,心中诞生起一团巨大的情绪,它是那样陌生,那样跌宕起伏、波涛汹涌,以至于简火度拼命回忆才猛然记起它的名字。
委屈。
两排清泪顿时淌下。
父亲葬下时没哭,因为还要照顾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