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屠城(1 / 2)
帐外的寒风呼啸,紧紧撕扯着幕帘,营帐内油灯摇曳,将两人模糊的脸泛的有些通红。
两人不知喝了多久,兴是酒浓正酣。
少年有些为难,闷闷的喝了几口,“叔父,我不想杀人。”随后将壶里的就一饮而尽便倒下了。
少年来这儿已是第三个年头了,这随波逐流的日子总让他想起在项家无忧无虑的时光。
男子滞纳了一会儿,将身上的披袍取了下来盖在了少年身上,随后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叹息道:“叔父又何曾想杀人呢,你我活在这乱世,早已是身不由己啊。”
说完静静的看向帐外,任寒风如何般呼啸,身躯丝毫不觉刺骨,该是心事众多,麻木了四肢,只是呆呆的望着帐外,这或许是他一天以来,难得的宁静时光。
不一会,营帐外缓缓走进一女子,女子长眉秀目,端庄秀丽。见项羽痴痴的看向营帐外没有打扰,而是将手中的大氅盖在了男子身上。
男子晃一下回过神来,捏住了女子的手,“该是太入神了,忘了你来了。”
女子没有挣扎,而是俯下身,从背后抱住了男子,依偎在他的肩上没有说话。
半晌后才轻轻道:“刚才你们营中交谈我全听见了,你难道也想幺娣成为下一个你嘛?”
男子先是没有说话,而是将身后的女子缓缓的扶到自己身旁入座了下来,随后伸出左手揽住她,让女子轻松的靠进自己的怀里。
“这乱世天下,他该是要学会如何长大,如何自保,我虽没有活成本来的自己,却也不希望他如我这般。一辈子活在他人的期望中。”说完轻轻拍了拍女子肩膀。
女子没有说话,而是依偎在他的怀里有些心疼。
兴是觉得这言语有些过于沮丧了,随后调转话语道:“害,不提这些了,幸好还有你懂我,虞姬。等这仗打完了,回了会稽,到时候我定要风风光光的娶你,在给你该有的名分。倒是幺娣该有我这般高了吧,只是这仗何时是个头啊。”说完又忍不住满脸苦涩。
女子起身与男子四目相对,眼神满是温婉柔情,“与你在一起已不知修来了几世的福,虞姬何须在讨要什么名分呢。”
男子看着娇艳似滴的虞姬也满是心疼,随后又重新将她揽入了怀中,“该是让你陪我吃苦了,行军打仗最为艰苦,你兄妹二人也是舍身跟随,难为你们了。”
俩人不知聊了多久,只得这漫天白雪白皑皑的降了下来。
……
城内一身着黑甲的半百老人满脸愁容,抬头看了看这漫天的飞雪如约而至,心中一片荒凉。
随后便大步朝着城楼而去。
街道内,一片残垣断壁,冲刺着腐臭血腥,军民们面容枯槁,双眼身陷囹圄,依偎火堆旁取暖。
哀鸿呻吟声让这座小城注定彻夜无眠。
一中年妇人抱着一瘦骨嶙峋的孩童嘶声痛哭,该是几日没进食,这突入其来的瘟疫终是压垮了这家人最后的希望。
“我祖上代代以安分守己,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老天爷为何如此对我啊。”声音惨绝,仰天长叫,似要求这老天回应自己,终是吼破了喉咙,这漆黑长空也只飘下点滴白雪。
街道左侧,一白发老妪孱弱的抱着一七八岁少年,那少年依偎在他的怀里,嘴唇早已发紫,体肤已经发白,老妪右肩上则靠着一中年妇女,应是孩儿他娘,紧闭着双眼,一脸的安详,失去重心的死寂的靠着,稍不注意便要倒下去。
老妪看着这突降的大雪,仰天忍不住失笑道:“孙儿,孩儿他娘,你看下雪了,你不是说想看今年的大雪嘛,孩儿他爹去北方服役,今年就到期了,该是大雪后就会回来了,咱们一家子又可以在一起了。”
似自己的话没有得到两人的回应,老妪摇晃着身前少年,不巧身侧的妇人一下倒了下去,老妪连忙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想要上前去扶起,却发现怀里的孙儿也滚落在地。
妇人深陷囹圄的瞳孔看着这幅场景,想要滴泪哭出来,却发现到了她这年纪,眼泪早已哭干,老妪随即虔诚的跪了下来。
不停地朝着白皑长空磕去,仰天悲悯道:“老天爷啊,老天爷啊,老妇本就是该死之人,何苦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老妇该死,老妇该死……祈求老天爷还我孙儿,我愿意以命抵命。”
老妪自知这般的磕下去本就无用,可他内心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老天能为此开眼一次,这不过是她心里最后的慰藉,任她如何磕下去,这白皑皑的雪依旧下无止境。
在希望破灭之时,老妪那佝偻的身躯终是无力的倒了下去,那泛紫流血的额头最终还是没能感动上苍。
街道上的半百老人摇头叹息着,这城内一天一个样,这般的景象他不知已经看了无数回了。
随后领着身后的俩士卒上了城墙。
城墙上。
身后的士卒看着白雪飘过城头,“大人,这天突降大雪,城外贼兵定会连夜奇袭。”
老人盯着凌乱的白雪半晌后,“我何尝不知这城外贼兵会连夜奇袭啊。”
“那大人为何不……降。”兴是觉得这般说会让眼前这老人恼怒,当说到“降”时,声音出奇的低,不知老人有没有听见。
老人顶着寒风,依旧盯着雪出奇的入神,“我何尝没想过要降啊,如今城内瘟疫四起……”说着有忍不住“咳咳……”了两声。
身边的侍从连忙道:“大人,滋体为重,要保重身体啊。”说着将手中的长袍准备披在老人身上。
却被老人出手止住,继续道:“……城中瘟疫四起,若是就这般降了,进城后贼兵也会屠城。老夫只想他们多活几日,可这般的生不如死,老夫有何曾想看到。”说完有止不住的“咳……”了一声。
“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嘛?”
老人一个劲儿苦笑道:“若是有办法,何以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