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年三十（二）（2 / 2）

“不必再说了！”显然白衣女子有些不愿听下去了，只得言语阻止。

叶宸一见此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只得将案几上的酒满上。

“若说记得，我当真是忘了他们的容颜，年岁久了，我当真忘了他们是怎般模样。

我忘了叔父长什么样了，也忘了一路走来形形色色的人。”

“只要你还记得你是谁就行。”顾楠感慨道。

叶宸一愣了一下，摇摇头轻笑起来，“我只记得我叫叶幺娣，之前叫什么来着，已经忘了，长生真是诅咒，给予了长生，却未能给予我多般过目不忘的能力，以至于他们的模样我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忘记第一次见卫青与霍去病他俩拘谨的神情。

也忘记了王莽为何每次要来我酒馆。

还有与那董卓在进京时的最后一顿酒。

终成了往事，付诸千年，如今只得言语谈谈。若是能记住这般他们模样，我像，这长生即便再苦，那也是一番滋味。”

顾楠没有说话，好似这般言语也提醒着了她，她与他本就一样，没什么不同。

若要问她武安府，或则那年咸阳是怎般模样，想必如今的她也已然记不清了。

穿梭千年，这般光景却也人非人，雾非雾。

“这外面的雪与那年的咸阳雪可有不同。”

叶宸一调侃的问道，兴是自己一人说这般多，没见她吭上几句。

顾楠兴是觉得用酒杯饮酒不太痛快，而是将那一坛子酒抱起，一口气痛饮。

她饮酒的模样如男儿，大抵与往年一样，没太大的变化，酒水顺着嘴角滑落，侵湿了胸前的衣襟。

半晌后，她将酒坛放回了案几上待是已经见底，他喘着两口粗气。

“酒是好酒，可就是没了往年那般味道。也许是这酒太好了，我这般命溅之人感受不到这其中的滋味，有或是这酒没往年那般烈了。酒没错，人也没错，错的是这烟云日暮，斗转星移的诅咒。

再说这雪，与咸阳并无不同，四季替换，我见了两千年的雪，可终是没那武安府前的雪白。

若是那老头子在天有灵，想必这场白雪也是他愿见到的，不负盛世的绚烂，我终是代他看到了，虽然有点晚，但是知道结局是好的，那这诅咒也算了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说了这么多话，这积攒数千年的郁气，此刻吐出后似乎轻松了不少。

叶宸一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如何言语，他自己也是这局中人，谁也解救不了他俩。

叶宸一也将一坛子酒开了封，举起一饮而尽。

他倒没跟她一般让酒水打湿衣襟，而是一口口的饮下，直至坛中最后一滴酒落入了他的嘴中，他才将酒坛放回了案几。

“自叔父死后，我便再也没有梦见过他们，幼时的宇文成都曾问过我，至今我记忆犹新，他说这世间是否有鬼，我与他说，若是有鬼，那死便不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