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锦衣卫黑店陷绝地,江湖客仗义施援手(2 / 2)
何远这个气呀,要是旁人还好说,来人一看,疯疯癫癫,痴傻的模样,还说要把自己当羊烤了。他把刀一横:“兀那汉子,你是何人,竟然说出这样大的话”
牛三哪听得懂何远说的,他挠了挠头:“你说的啥,俺也不懂,反正,俺就知道,你们仨,烤羊,烤羊,你们仨,你们仨,哎不对,是杀三个给一只羊,还是杀一个给一只羊,还是杀一个给三只羊………”说着,牛三把大斧子放在地上,竟然原地掰起了手指头。
这下轮到何远不懂了,要说这汉子是来拼杀的,却放下斧子在那掰手指头;要说不是,却为何拎着斧子来到自己面前?米英看出了些端倪,他说:“何经历,这汉子不是疯子便是傻子,小心些”
一听这话,牛三不掰手指头了,转头看着米英:“哎,我娘说了,我不傻,我就是,嘿嘿,心眼少点儿”
米英也乐了:“哈哈哈,你这心眼儿是少,不然也不能当了贼寇”
牛三摇摇头:“什么,什么抠不抠的,我还没算明白了,你们别说话”
一旁的花阎罗吕震山都要气死了,这傻牛三,你说你废什么话,直接冲上去剁了这三个不就结了,还掰上手指头了。他大喊:“老六!你在那作甚!给老子剁了他们仨!”
牛三就像没听见一样,还在那掰手指头,吕震山跳着脚的骂,左一个憨巴子又一个傻子,但牛三就是不动地方,嘴里嘟嘟囔囔:“一个人……一只羊……三个人……一只还是三只……”
何远三人索性也把刀放下,趁这机会恢复一下体力,王大更是看着牛三,眼里居然有一丝亲切。
吕震山眼看牛三不动,倒提着斩马刀上前,左右开弓打了牛三几个耳光,牛三没觉得怎么样,吕震山倒觉得手疼。
“哎,你打我做啥”
吕震山这个气呀:“你个憨巴子,让你杀了他们仨,你在这掰的什么手指头”
牛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嘿嘿,你刚才就说给我吃烤羊,我忘了是杀三个给一只呀,还是杀一个给一只,还是………”牛三还没说完,吕震山骂了开来:“就你这样的,一只烤羊都没有了!”
牛三一听:“你,你还是诓我,说好了给我吃烤羊,这又不给了,我不打了”说完,竟然气鼓鼓的抄起车轮板斧往店外就走。
眼见牛三要走,吕震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自己打不过牛三,真想一刀劈了这傻子。黑脸书生邵英赶忙拦住牛三:“兄弟,兄弟慢行啊”
牛三一抬手就把黑脸书生打在一边:“一边儿去,你们都骗我,都欺负我少心眼儿,说给烤羊又不给了,欺负我,我,我告诉我娘去……”
邵英看了看屋子里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吕震山,心一横,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土也顾不得拍打就又追着牛三出去,好说歹说,才算是让牛三没走出小院,但那牛三也是实心人,说什么也不去跟何远几人拼杀了,一口咬定吕震山他们就想骗人,把车轮大斧往地上一扔,坐在地上自己生起闷气了。
列位,这心憨的人认准的事儿,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你别看这牛三憨傻,倒是个认死理的,傻子都好钻牛角尖,钻进去了就不出来,谁也劝不得,只有等傻子自己想明白才好。再说店房里,那吕震山眼见牛三直接扔了斧子坐在当院子不动,黑脸书生邵英劝也劝不动,心里盘算。这次来埋伏汪文言一行人,虽然是五个头领下山,但只有自己还有牛三以及店外放冷箭的黄舟是练武之人,剩下的,飞天烙铁赵金叶被个人头吓尿了裤子,黑脸书生邵英那更是个光会练嘴不会练腿的,而且那嘴也不怎么灵光,要不然也就说动了牛三了。黄舟虽然箭术高超,但拳脚刀枪功夫却只比一般人稍强些,算来算去,只有自己能战了。其实,若是单论武艺,吕震山别说跟米英和王大比,就是跟何远比起来,那也只是稍逊一些而已,这人虽然被美色所迷,但日日练武,刀法虽然是自成一家,但这刀法也是他在与人拼杀之中自己琢磨出来的,虽然不合什么流派,但几乎都是杀招,而且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前手。不过这会儿吕震山却犯了嘀咕,你道怎讲,何远几人在前杀退三十几个喽啰兵的时候那吕震山就在后面压阵,哪有谷主匪首上来就跟人动手的道理,养喽啰兵是干嘛的对吧。但是这一压阵就坏了,眼见何远几人天神下凡一般的是左突右杀,吕震山心里就不自觉地发怵,不自觉的就认为自己不是对手了。这人呐,要是心里觉得自己不是对手,哪怕实际上对方样样不行,自己也得败下阵来;但如果内心瞧不起对手,那要么就是轻松取胜,要么就是轻易被拿下。这看低和高估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三国时候诸葛亮出师表不也说了么:“不宜妄自菲薄”。吕震山不怎么识字,也不知道出师表,但他心里确实是“妄自菲薄了”。不过眼见这时候,自己不上,不带这个头,何远几人一会儿恢复过来,那今日能不能围杀住几人还真不好说了。吕震山一咬牙一跺脚,把心一横,把斩马刀挥舞起来,冲着王大就过去了。
吕震山心里怎么想的,他琢磨,第一这个人身上有伤,比较好对付,第二是这人身后就是汪文言,若是能三招两式击退此人甚至击杀此人,那么汪文言就算插翅难逃,自己只要杀了汪文言,这几个锦衣卫的任务也就失败了,到时候就算自己拦他们不住,在厂公魏忠贤那里也有了交代。他想的很好,一把斩马刀左挥右舞,王大把手中宽刀一横,电光火石之间,吕震山刀到了,王大横刀招架,但王大没想到的是,自己本来运足了一口气准备招架,但吕震山这一刀的力道太大了,自己若是没有这许多伤招架起来倒没什么,现在吕震山一刀砍下来,虽然刀锋被手中宽刀挡住,但两把刀碰撞之间的力道何止百斤,刀劲顺着胳膊就往王大周身传递,震得王大伤口又疼又麻,一时之间,王大泄了力气。吕震山也感受到了刀下抵抗的力道变弱,大喜过望,手上加劲,牙关紧咬,刀往下压,就是打定主意要一刀把这王大杀了。
眼见王大力怯,米英把绣春刀往前一递,直接奔着吕震山的胸口而去,吕震山一见,连忙收刀挡在胸前,米英收招不及,直戳中斩马刀刀身,吕震山被震得后退一步,米英却后退了三步。两招之内,吕震山已看出,米英和王大已是强弩之末,他哈哈大笑,手上又加力,冲上前去和米英战在一处。王大却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手中宽刀也掉在地上。汪文言一见,想要把王大拖拽到墙角处,但却怎么也拖拽不动,又见王大身上伤口血流不止,他拿起何远交给自己的那把刀,把自己的外衣割了个稀巴烂,胡乱的给王大缠上,嘴里还叫着:“王贤弟,王贤弟,你怎样了,我扶你咱们靠墙歇息歇息吧”
王大那么硬的一条汉子,平日里说话不说声若洪钟,也是底气十足,可这时偏偏气若游丝,说话声音还不如个未出阁的小媳妇:“汪先生……你且躲好……不用管我……”
汪文言内心一阵酸楚,想来,自己真是混蛋,若不是自己在永定河边想要知道贼人下的什么套,若不是自己示意何远跟那两人走,这王大断不会遭此毒手。
一边的何远眼见米英出招越来越慢,身法也不那么灵活,心里明白,米英也眼看要力竭了。看了看跌坐在地浑身流血的王大,再看看那汪文言,何远再不多想,提刀冲了上去,跟米英兵合一处,双战贼人,三人如走马灯一样打在一处。若是米英与何远气力完整之时,吕震山想要打败这两人是痴心妄想,抵挡一阵倒是尚可。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跟吕震山拼杀一阵,何远只觉得手臂又酸又麻,米英也觉得双腿灌铅,而吕震山却是额头刚见汗珠,虽然也有些疲累,但总不至于不敌。打着打着,吕震山心中暗喜,那拿着大一号的砍刀的锦衣卫也就是还剩一口气,而另一个眼看就要不行了,他手上一用力,一瞬间挥出三刀逼退何远,又提起一脚正踢在米英的胸口,接着对一旁的那十几个喽啰兵喊到:“弟兄们,这俩人不行了,咱们一起上,剁了他们,大爷我每人赏银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有那个稍微懂一点儿功夫的喽啰眼尖,看出来跟吕震山拼杀的两人眼看就坚持不住了,于是就有那么一两个人喊:“上啊弟兄们,大哥说的对,这俩人不行了,杀了他们还有赏!咱们上啊!”
何远一见,吕震山倒提斩马刀在前,十一二个喽啰兵龇牙咧嘴拿着刀枪棍棒紧跟在后,他不住的后退,心中暗叫,这下算是阎王爷下帖子————死路一条了。王大想挣扎着起身,但怎奈就是起不来,汪文言双手握着刀把,刀身却不住的颤,原来是汪文言自己在发抖,不知是怕的还是悔的。
就在吕震山离何远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吕震山双手把倒提着的斩马刀挥起,冲着何远就是一刀劈下去,何远自知不可硬拼,想仗着轻功避开,但却发现身后两步便是瑟瑟发抖的汪文言,心知不可再避,今日就算一死,也不能有负刘侨所托,虽然明知不敌,但也不可退让,身后的汪文言虽然是自己拿来的人犯,但也是自己答应了刘侨的承诺,只要自己活着,就不能让汪文言受伤,纵然自己被这一刀砍成两半,也不枉刘指挥托付之情、知遇之恩!
想到这里,何远双手架刀,就要硬接吕震山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吕震山笑了,受了吕震山一脚的米英刚缓过气来就看见这一幕,心中一紧,心说这一下何经历非得刀断人亡不可,而自己就算起身去救,也是鞭长莫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吕震山刀锋将将碰上何远架起的砍刀之时,店房的房顶传来破开的声音,无数的茅草和砖瓦掉落下来,接着,一杆长枪从天而降,枪尖直戳在了吕震山的斩马刀刀身之上,力道之大,直接把这重有四十斤的斩马刀刺飞了出去,吕震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得眼前除了灰土就是草根,头上也被掉下来的砖瓦砸了个头破血流,他连忙后退几步。身后的喽啰兵看了个满眼,但已收不住脚步,也来在了何远等人身前。那持枪之人舞了一个枪花,一招横扫千军扫过去,五个喽啰直接被击飞,飞的四下都是,接着手腕一动,使了一个鲤跃龙门,枪尖自下往上,直穿一个喽啰的哽嗓咽喉,枪尖自后脖颈探出,持枪人也不迟疑,把枪拔出,又是几枪刺出,或点或扎,剩下的喽啰不是把刀一扔就跑,就是被扎了几个透明窟窿,当场丧命。
吕震山揉揉头,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有人与他为敌,于是他快走几步,抄起被枪尖击飞的斩马刀,就要冲将上去。此时店门外传来一声高喊:“趁人之危取人性命,吕谷主,你好本事啊”
吕震山一听,这声音好生熟悉,他侧头一看,店门外站着三人,其中一男子年长些,另外两人则是一男一女。这三人吕震山认识其中那年老者,也是这人刚才喊出那句话。见了那老者,吕震山顿时心惊,他怎的知道今日之事!有此人在,要取汪文言性命便难若登天矣!
毕竟来人是谁,究竟何远等人性命得救与否,咱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