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镜花水月（1 / 2）
就这样我们在精神病院一天天地过去了，没有日期的概念，一晃眼就到了元宵节。
是祝云霄大妈拉着我散步时对我说“月亮圆了，我算了日子，明天是元宵节，我孩子说这个时候会来接我的，我就知道空口白话。”我才知道今天元宵。
我印象中的元宵节是上元节，也是情人之间互相写灯谜猜灯谜传情找到与自己心灵契合的伴侣的日子，我当然期待苏乾懿在平行世界的这个日子能够对我有些表示，尽管我内心深深地知道苏乾懿对我来说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事物，但我总期待特别的日子能有特别的东西，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正月十四的晚上我走到走廊尽头，看着窗外，一个女孩正在跟楼下一层的男孩对话，他们已经连着说了好几天了，一开始我还以为那个女孩在对着空气说话，我还觉得她病得不轻，没想到我近距离听，下面真的有回应，但不是苏乾懿的声音，一个男生给她唱歌，他们俩说着你侬我侬的话，打情骂俏，有时候甚至很露骨。
我想问问这个女孩，拜托她打听一下苏乾懿是不是也住在楼下，祝云霄大妈摆出“嘘”的手势，把我拉走了，她把我拉到比较远一点的地方，头靠近我，悄声对我说:“那个女孩据说新婚不久，被她婆婆送来了，肯定很想男人，有男人跟她讲话，她会好受些，人家之间的对话，你一个小女孩就不要参与了。”
我有些好奇，祝云霄大妈进来的比我晚，是怎么知道这些旁门左道的小道消息的，我开始有些佩服中国大妈的关系网，但是我和苏乾懿的事就这么算了吗？我有些不甘心，于是我也不管不顾，开始问祝云霄大妈:“祝大姐，你觉得苏乾懿会参加今年的元宵晚会吗？”
“苏乾懿，是谁呀？”我从来也没有跟祝云霄大妈提过苏乾懿，想必她这个年龄段应该是不知道苏乾懿的。
一说到苏乾懿，我邪魅一笑，耳根子有点发红，聪明的祝云霄大妈就开始猜测:“苏乾懿是你相好的吧，他是艺术歌舞团的吗？可以参加元宵晚会，感觉很厉害嘛！”
我回答道:“差不多吧，我和他心灵相通。”
祝云霄大妈反而产生了疑问，她挠了挠粗糙的额头，眯缝着眼睛看着我，像一只睿智的老猫:“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医院呢？我猜是因为他吧，他一定是你的心病和魔怔的根源，小姑娘，能想开点就想开点吧，有些人注定是会走远的，不该自己想的就别想，想不通我们就散散步缓解情绪。”
于是祝云霄大妈像往常一样，每天晚上和我十指相扣，拉着我的手暴走。她的手很有力气，让人很难以挣脱，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带领感，引导着我走向前方，不在原地做停留。
我到今天也没有弄清楚祝云霄大妈的故事，与我而言，她一直是一个神秘地存在，与世无争，活得那么通透，她有什么心事，一直要往前走着，只有走路才能缓解她的情绪吗？我无从得知。
花绒雪朋友很多，这一天晚上见不到她人，祝云霄大妈生活规律，更喜欢一个人深思，而晚上九点的时候，大家都回去睡了，我洗好睡衣睡裤，把它拥挤地挂在小小的窗玻璃上——这一天，管洗衣机的阿姨把我的衣服和别人的红色衣服放在一起，于是染色了，怎么洗也洗不掉，我心情有点不美丽。
护士不在我的寝室，我一个人的晚上，房间也靠近走廊，我就跑到走廊尽头，看向窗外，那个巨大的烟囱，远方成荫绿树包裹的学校，橙黄的电灯，小路时而出现的熙熙攘攘的车流，很多都是骑电动车，我期待苏乾懿像他演的电影一样骑着电动车的痞痞的少年，将孤独的我拯救，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期待。
于是我开始思考人生，我所期待的到底是什么，是一个白马王子吗？把我从庸俗的生活中解救，其实我归根到底还是想要逃离吧，我想要逃离现实，因为现在的我没有感到幸福，所以头脑中让自己创造幸福，我心底知道这种想法是渺渺无期的，可是内心的自我保护机制开启，我相信所有事物一定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我突然听到平行宇宙的另一端，楼下的苏乾懿还没有睡，我想他是在健身吧，我觉得他真够自律的。
突然他对似乎是他的经纪人说“我确实是想要看看她，面对面见到她一面。”
他的经纪人说道“你疯了，这里是精神病院，我觉得你现在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对，我觉得你可能都需要一定的治疗。”
苏乾懿像是撇了撇嘴，喝了口水咕噜了一下，对经纪人说“明天是不是还要参加晚会活动，我不是正好有新歌嘛，我想唱给她听。”
当然，这一幕的场景可能是通过我后来的加工，我当时只听到过断断续续的几个音符，我听到的很多话都是我后来加工所认为的，我感觉自己编故事的能力有时候是一等一的，因此我开始对元宵有盼头，期待了起来。
“切，医院好抠门呀，元宵连汤圆都不给我们煮一碗，食堂还这么清汤寡水的饭我吃不下呀！”花绒雪开始抱怨自己的食物，她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瘦。
“我觉得挺好吃的。”我像只猪一样，大块朵颐着这糠一样的饭，我一心期待着晚上苏乾懿的新舞台，外界纷纷扰扰与我无关。
“你好像比之前脸圆了好多诶，你什么时候可以去称一称自己是不是重了。”花绒雪扣了扣脸上的痂，善意提醒我，其实花绒雪不太在意我的外表，我头发剪成那个样子她也没问，她可能最多觉得我是一个中性风的女孩吧，要是她认为我胖了，那一定是胖了好多。
“诶，虽然没有手机，但我背下来一些运动招式，我每天都有做keep上面的运动诶，可惜这里没有阳光，不能走出去，每天只能来来回回地走，像个疯子一样，我觉得没有病的人都会变得颓废好多。”我开始抱怨环境的不好，实际上，这里作为精神病院，窗户视野已经足够宽敞。
“英雄所见略同，这里太多限制了。”花绒雪被气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不过，如果这里举办元宵猜灯谜活动我就原谅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