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鱼缸里溺水的金鱼（1 / 1）

“对了，你住院期间，手机不是我保管吗？我看未接来电陈曦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最后我就接听了一下，跟她说明了情况，她也很担心你，真是个好姑娘。”妈妈在电话那头不断夸赞陈曦，弄得我都有点想念陈曦了，“你不会介意吧？”

“放心，妈妈，我不介意的，应该是我没对她讲清楚，你这样跟她说也挺好的，至少让她知道我在干嘛，不用那么担心我了。”我也真心觉得陈曦很够朋友，不禁回忆起陈曦的种种好。

我有段时间总是对陈曦抱怨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她不厌其烦地回答我，每次都能想出新花样，让我暂时走出情绪的低谷，远离了死亡的痛苦。

“我害怕死亡，但我知道人终究会走向死亡，想想就很恐怖不是吗？”我对陈曦至少说了一万遍这句话。

“不恐怖的，死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了，没有包袱一样的负面情绪干扰不是很好吗？人都会走向死亡的终点，这不过是一种过程和体验罢了，就像是旅游，你不会因为总是要回家而不去体验旅游的快乐吧。”陈曦在电话那头用了美颜，可以说她即使在我面前也在意自己的形象，像个小狐狸一样热爱生活，就像是《小王子》里的那只小狐狸。

“其实我是想死的，我害怕死亡的过程痛苦，于是不敢死。”我又绕回这个问题，陈曦跟我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

“你要真想死就选择溺水而死吧，我曾经看过一段从溺水边缘被救回来的人采访，先是吞了几口水，后来人就沉了，无意识的，没有痛苦，要是我以后能选择自己的死法，我会选择溺水而死。”陈曦反其道而行之，她料定了我没有死亡的胆量，只是说说而已，于是她用激将法对我说道，虽然谈论着死亡如此冰凉的话题，画面里的她依旧摆摆头，那么可爱。

“不行，死亡不能呼吸那太痛苦了，我不要选择溺水，而且我听说水下藏着混沌的力量，有很多痛苦的亡魂不得安息，万一有来世呢，我可不想我的灵魂一直被困在水里。”我无法想象被困在水里身体不由自己控制有多痛苦，我讨厌那种不能掌控自己人生的感觉。

“水是生命之源，有一种说法我们人的祖先就诞生在水里，是古种鳍鱼。想想创世有很多神话都是关于洪水的，西方的诺亚方舟，中国的大禹治水，被动的或主动的，人类最后都战胜了洪水，繁衍生活了下来，因此我相信你也能战胜负面情绪的洪水。”陈曦总是在鼓励我，话题绕了一圈，最后她还是想让我重拾生活的勇气，于是她伸出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和食指的心，说道。

我现在每每回忆我和陈曦的对话，总是感到无限的勇气，她总是积极向上的，什么事情都会先想好的一面，用她的方式思考，也许我之前听到的禹冰博士那些声音也不过是洪水暗流和漩涡中的一个，是我对我自己的否定，虽然我至今都没有搞清楚听到声音的原理，但我最终会战胜洪水，上岸变得正常，和其他人一样，亦或是我依旧成为独特的我自己，溺水的经历会给予我独一无二的颜色。

医院困住了我，就像是鱼缸困住了金鱼，虽然小小的医院五脏俱全，什么都有，就像浅浅的水面也能提供给金鱼基本生活，但我如同搁浅的蓝鲸，在这里没有进步可言，只不过是在泥淖中一步步地等待死亡。

思绪飘回，又回到了现实里，打完电话，坐在了电视大堂里，花绒雪来找我，说要给我介绍一个新朋友，她说我们两个女孩都喜欢写东西，状态有点像，那个女孩妙语连珠、出口成章很厉害，也许她能带给我一点启发——我和花绒雪曾经谈论过写文章的事，虽然我彼时没有写出多少字，但我吹牛把自己吹嘘得很厉害，让花绒雪感受到我是一个很喜欢写文章的人，对写作有强烈的热爱。

只见那女孩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举手投足文质彬彬，这气质一看就是深刻的智慧沉积而成的。

“你好，我叫欧阳婷，实际上，我不太爱主动跟别人打招呼，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应该说怎么介绍都只是标签，不能准确地表述自己。”女孩推了推眼镜，眼镜下是像外国人一样立体的眼睛，欧阳婷的额头很饱满很高，但并不突兀，反而显得很她很聪明，美中不足的是她毛孔略微有些粗大，容易长痘痘，不然这种清冷高傲的气质真的是一个绝色美人。

“欧阳婷是一位老师，在燕都郊区的中学教书，虽然不是在编的，不过如果说李白一出口就是整个盛唐，那她一讲述就是半部中国文学史，她考公务员也很厉害，今年第一次考就考了笔试第一，不过她和她爸妈搞不来，这不，犯病了嘛，就关到医院里，没法参加面试了。”花绒雪看着她笑盈盈地介绍，我心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优秀的人果然都是相互吸引的，花绒雪自己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她在精神病院都能遇到这种大拿，我又心想也许我能够加入她们，和她们一样优秀。

“之前好像没看到过你，你是新来的吗？”我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好在她们都没有在意，而是耐心回答了我。

“我来了一个月左右，可能之前我们没有相互注意吧，虽然在同一个楼层，我也没有发现你。”欧阳婷抿嘴浅笑了一下，带着深厚的文艺气息，“也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我们见不到彼此有自己的理由，也许，这正是我们所谓的缘分，毕竟有诗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们会谈得来的不是吗？”

晚上，到了吃饭时间，欧阳婷习惯一个人吃饭，我们匆匆认识，她又匆匆走了，我和花绒雪聊了一会她，又聊了一会别的话题，我便又把话题绕到苏乾懿今晚的晚会上。

“你怎么那么笃定苏乾懿元宵晚会会表演？再说了，我们晚上吃完药八点左右大家都散了，最多八点半这里会关灯，你看不到他的表演的。”花绒雪当头给我浇了盆冷水，她悲观论断时依旧在扣自己的伤疤。

“不管看不看到他，期待的过程就是有意义的。”我眼睛变成花痴的星星眼，花绒雪看看我，无奈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