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连环夺命针(六)(1 / 2)
“你们怎么证明不是他杀的我爹?”
朱元宝在九个娘的簇拥之下挺起了腰杆子,说话也硬气了许多。
“新娘未进食。太常毒非口入。”
凌岸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说的话太令人费解,顾不全只得替他解释。
“首先,新娘子刚进门,还未来得及拜堂,并未有进过食或喝过什么。”
“其次,虽然太常老爷喝了县太爷敬的酒,但毒并非由口而入。所以,不能确定县太爷就是杀人凶手。”
她说着,悄然拉一拉凌岸的衣袖,在他耳畔低声问:“毒非口入?”
凌岸指了指太常老爷的嘴。
顾不全想起先前见过他撬开死者的嘴嗅了嗅,于是依样画葫芦,轻轻撬开巧儿的嘴嗅了嗅,没有异味。
“观死者的面色与唇色,皆可确认中的是砒霜之毒。砒霜,乃剧毒,见之无色闻之无味,但是,服过砒毒之人口会留下极淡的一股蒜味。”
就是那回县衙里的仵作验尸验到一半睡着了,师傅验出了死者乃中砒霜死的,顾不全觉得验尸比卖棺材有意思得多,她看着师傅验尸的手法,记住了师傅那日所说的每一句话。
没想到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场。
凌岸目不转睛地看着顾不全。
顾不全觉察到那双灼灼的眼神,脸上稍稍有些灼热之感,顿了一下,又指着死者说道,“经查验,两位死者口中并无异味。”
凌岸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可见,毒非由口入。”
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既说两位死者皆为中毒而亡,而毒又不是由口而入,那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众人皆将信将疑。
“一派胡言,一会儿说是中毒,一会又说毒非口入,你把我们大家都当傻子不成?”
“反正不是我们太爷害的。”
只有县太爷的一帮随从愿意相信凌岸与顾不全得出的结论。
只要能证明太常老爷并非喝县太爷敬的酒死的,那他谋害上官的嫌疑就可以洗脱,如果能拿到真凶,或许还是大功一件呢。
“傻蛋,棺材女,那依你们之见,太常老爷与新娘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又是谁害的?不是县太爷,还会有谁?”
“人命关天,怎由得一个傻蛋一个棺材女说东道西?”
宾客们一阵闹腾,朱丁嚷得最大声,今日来赴宴的宾客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却让傻蛋当猴耍,简直是奇耻大辱,因此他极力鼓噪着朱元宝与太常夫人们一起上府衙状告县太爷,并且要求在场的宾客替他们作证。
“本官堂堂一县父母,即便尔等要上告,也待查明了真相,判明了案情,若本官真有罪,自有朝纲法度惩治于我。但本官有言在先,若查清事实非本官所为,尔等便要承担诬告之责,且民告官罪加三等,尔等一个都休想逃过责罚,届时莫怪本官无情。”
“这……”
陆县令危言耸听,宾客们犹豫了。
从切身利益来衡量,为了已经死去的太常老爷而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确实犯不着。
张大善人又很适时地出来打圆场说:“别的且不说,就单一个利字,就晓得不会是县太爷杀的人,大家伙想想,害了太常老爷,于县太爷何益?说句不好听的话,太常老爷乃回京升迁,怎么也挡不到七品县令的道,反之还另有裨益,对吧?”
“更何况,当着众人的面毒死太常老爷,陷自己于如此被动之境,太爷他何苦来哉?我倒觉得,县太爷实诚得紧咧。”
“是啊是啊,大家且稍安勿躁,事情总是会水落石出的嘛。”
张大善人这么替自己解围,陆县令感激涕零,就差喊他一声亲爹了,觉得此刻阿欢冲着他汪汪几声都倍感亲切。
摸了摸左手拇指,忽然察觉顾不全与花摇铃两双大眼都瞧看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就放开了手,尴尬地笑了笑。
顾不全发现,县太爷的拇指上一道明显的圆乎乎的印迹,不禁暗暗觉得好笑,原来一个人不知觉中的动作,竟然能在手指头留下这么明显的印迹?
忍不住学着陆县令的样子,在自己左手拇指上搓了搓,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
而花摇铃看的是陆县令身上的衣裳,凌岸原来的衣裳她一直收着,留着心眼里暗暗比较,揣测他的来历。
“怎么,就这样完啦?”朱元宝急了,冲着凌岸吼。
“傻蛋仁兄,你倒是拿出点让人信服的证据来,是县太爷杀我爹,本公子跟他没完,不是县太爷,也请替我查明真凶,本公子赏银百两。”
“百、百两?”朱丁一听又要花银子象割肉似地痛,仿佛那不是主人家的银子,倒好像是他的。
久久没有听到凌岸那声“噢”,顾不全亦有些着急了,抬眼看他,却见他走至一旁,只管自己摸着后脑勺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一会儿看尸首,似乎也被难住了。
“傻蛋?”顾不全唤了一声。
“嘘。”凌岸一指封唇,独自走至墙根处,干脆就倚着墙坐了下来继续发呆。
“傻蛋!”朱元宝又扯着嗓子吼,被顾不全“嘘”了一声,“要想查出杀你爹的真凶,就别打扰他。”
朱丁过来拉着朱元宝说道:“公子,老奴的话您可不听,但夫人的话您总要在心里掂量掂量吧?杀老爷的,定是官场上有瓜葛的,别人犯不上。”
“公子,您且听老奴一回,咱们将这县太爷捆了送去府衙,是不是冤枉了他,府衙上有府尹下有捕快衙差,到时自能给我们一个公道,何必叫一个傻蛋和一个棺材女瞎耽误功夫?倘若真是咱们冤枉了县太爷,大不了老奴一人承担便是,届时该滚钉板该充军,都由着老奴身上招呼,公子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