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星空（1 / 1）

回了自己的院落后，姚泉洗漱了一番，便躺在了榻上，想着今日姚然问自己的话。“那二姐喜欢长安寺的那个公子吗？”这个问题，她在心里问过自己许多遍了。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却没有勇气轻许她的芳心。那日靖远侯府太夫人寿宴后，李氏曾来问过她的想法，她想了半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虽然说已经到了及笄之年，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了，但是她依然没有做好这个准备。她感谢伯父伯母的抚养，而这世上女子有着诸多不易，她不想给疼爱她的伯父伯母添麻烦，却也不想辜负了少年一无既往的努力与追逐。她的脑子里一片混沌，正欲睡着之际，却听到有人在敲窗户。

她和姚淇一样，从不用丫鬟守夜，她的贴身丫鬟一般都会在外屋睡下。她下榻，趿着鞋走到窗边，有些惺忪地打开了窗，却看见一名少年立在她的窗前，她一下醒了。“卓阳？”她轻呼出声。卓阳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外屋的方向，示意她不要把她的贴身丫鬟吵醒。姚泉穿了一身浅蓝色的丝绸睡衣，袖口处绣有几朵山茶花，而领口附近又绣了几只银喉长尾山雀，甚是可爱。再加上姚泉现在惺忪的睡眼，像画中的睡美人一般，慵懒、美丽。他看得有些出神，可姚泉却已经清醒了，有些恼怒地就要关窗，却被卓阳一下把住了。“喏，送你一束花。”卓阳从窗外递进一束芍药花来。十几多芍药花开得灿烂，当真是“繁丝蹙金蕊，高焰当炉火。翦刻彤云片，开张赤霞裹。烟轻琉璃叶，风亚珊瑚朵。”姚泉有些惊喜，却也板着脸道。“你来这里做甚？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以后怎么见人？”“能出来吗？这漫天的繁星，我们也好聊一聊。”“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我是晚辈，我的婚事自然由伯父伯母作主，我绝无异议。”卓阳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却也不气，见姚泉倚在窗边，便一把抓住姚泉的双臂，把姚泉从屋内抱了出来。姚泉低低一声轻呼，还没待反应过来，就被卓阳抱着往后花园跑去。姚泉又惊又气，又不好意思喊人，狠狠捶他，让他放自己下来。可卓阳习武出身，又怎么在乎她的捶打？一转眼，姚泉便被他背到了后花园的假山后。“你要干什么！”他把她放下来，她压低声音呵问道。“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谈谈心罢了。”卓阳答到。

此刻的姚泉已经冷静下来，她知道与他赌气没有什么必要，便也打算与卓阳好好谈谈。卓阳坐在假山上，抬头仰望星空，见夜空中繁星点点，他指了指其中一颗，你看，那是不是就是织女星？姚泉不懂天文，只是抬头望向天空，却见星河璀璨，月亮也掩不住群星的光辉。她转头见少年望着他，也不说话，便开口道：“这般熟悉地就到后花园来了，这晏华府你怕不是头一回来了吧。”“那倒没有，今日是头一回来，不过既然来了，便在府中逛了逛。”他笑着道，却笑意不到眼底，“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我不过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幸得伯父伯母垂怜，陪不得你伯爵世子。”卓阳气笑：“以前姚大人还不是兵部尚书，你还养在祖母身旁的时候，我和我父亲都不曾嫌弃于你，你有什么好担忧的？”“那时候，你父亲的身份，于你我而言，不过是一方长官，可不是什么忠定伯。”“你不用刺我，”卓阳有些气，“那我父亲也和姚大人提过这门亲事了，我父亲自也同意这门亲事，又何来配不上之说？”

“我素来慵懒，不喜女红，怕不是一个好妻子。”他瞟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继续编。姚泉见编不下去，便直言道：“你们家一堆烂摊子——太夫人不喜欢你，秦氏夫人面上和气，你和你父亲又三天两头的起争执，做你的媳妇怕是太难。”“这倒是有几分真话，”卓阳轻哼了一声，“话说，你是怎么知道夫人只是与我面上和气？”“你不是那样的人。你虽然不羁，以前却不曾对卓叔父不敬，可见是有人在卓大人身边吹了枕头风，激化你们父子矛盾了。”卓阳默然。“我和你不同，你可以不顾礼教半夜溜到我家里来，但我们女子又何尝能有一步行差踏错？大姐和三妹可能没见过，我可是在乡下见过用来沉塘的笼子的。”姚泉有些气，甩袖就想往回走。

“那我对你的情谊呢？这些年，我不信你不知道我的心意。”姚泉回头，道：“阿阳，那总不能这世间男子付出多少情谊，就要女子回报一般吧？”他一时语塞。“那你对我就不曾有过一丝情谊？”姚泉脚步顿了顿，道：“…呼…你觉得那又可能吗？我怎么可能…”“那你又为什么拒绝我呢？”卓阳追上去，站在他的面前。“以前种种，都是我的错，今后我一定保护你，在这个家里，你一定是老大，”他的呼吸有些急，“既然你也对我有意，那为什么却不点头呢？”他郑重其实地对姚泉说到：“阿泉，我愿聘汝为妇，与你终老一生，一定让你不受委屈，不寄人篱下…”一颗豆大的泪珠从姚泉的眼角落下，划过脸颊，打在了她的手背上。她一惊，飞也似的跑开了，卓阳默默地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